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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第二个学生(1 / 1)

“让我再想想。”杨峥被自己疯狂的猜想吓到了。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电话打过去之后等待他的不是救援,而是另一场追杀。

扎乌尔·西拉耶夫跟他的爪牙肯定还留在敖德萨。乌克兰几乎算得上是对方的半个老家,扎乌尔可以轻而易举的买通敖德萨的警察,然后在两天的时间里调集足够的人手对自己进行搜索。托了老兔子的福,杨峥现在依旧安稳的躲在改造的防空洞里。但只要他一露头,要不了多久扎乌尔就会找到他。

另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些不对?一个掉了包的曹毓文几乎没有任何意义,除了最开始可以蒙骗过自己,抵达特区之后即便熬过了鬼屋,也过不去备用总部的安检那一关。指纹、虹膜可以伪造,动态口令可以从真正的曹毓文那里得到,但DNA那关怎么过?

自己与曹毓文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三天前,那是在自己刚刚踏上敖德萨码头的时候。电话里的曹毓文除了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外,没什么异常。通话中对方亲口告诉自己,他已经通过了鬼屋考验,正式恢复工作了。如果曹毓文是假的,那他又怎么通过DNA那一关的?

这里头一定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他努力思索着,试图找出这其中的漏洞。然后另外两个荒诞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要么曹毓文被洗脑了;要么曹毓文是一直潜伏着的狸猫!

“想不通的话,不妨说出来。”老兔子的话打断了杨峥的沉思:“毕竟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尽管对老兔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抵抗情绪,但杨峥还是如实的将这几天的经过如实说了出来。他说得很详细,叙述过程中总会返回去,诉说某个自己遗忘了的细节。当然,他也没忘记说自己的推断,包括那两个荒诞的念头。

听完,张明澄沉思了一下,说:“你又陷入了思维误区。”

“怎么讲?”

“如果假曹毓文并不是一个人呢?”

不是一个人?什么意思?

没等他问出口,张明澄说:“很简单,曹毓文失陷在罗马尼亚并不是偶然,恐怕很早之前他就被人盯上了。”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否则仅仅几天的时间,扎乌尔那家伙就算神通广大找了世界上最好的整容专家,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整容手术。那是彻底的整容,假曹毓文出现在杨峥面前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怀疑,这说明冒牌货肯定磨了面部的几处骨头。而这种手术绝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另外,冒牌货对曹毓文的过往了如指掌,所以在谈话中杨峥没发现什么过于明显的漏洞。

这说明FIC内部有人出卖了曹毓文,将他的一切都交给了扎乌尔·西拉耶夫。

“嗯,你早就想到了。”张明澄站起身,满是嘲讽意味的说:“那你怎么没想到,既然那家伙对曹毓文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你的事情,那他为什么不能篡改信息数据库呢?”

杨峥被曹毓文诘问的哑口无言。事情很可能就是这么简单,他陷入了误区,继而将整个问题复杂化。沿着这个假设推导下去,冒牌货要除掉自己就有情可原了。

曼谷的押送行动中,曹毓文损失了自己用惯了的手下。而不论对于新近补充的FIC特工还是他们的领导曹毓文来说,他们彼此都很陌生,还处于熟悉的过程中。于是与曹毓文很熟的自己就成了最不安稳的因素,所以扎乌尔想要除之而后快。

恍然大悟之后,杨峥攥紧了拳头,目光看向老兔子。“不不不。”张明澄连续的摇着头:“别指望我会帮你。首先我对现在的FIC可没什么好感,看你们出丑就是我的乐趣;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以为你还是个爱国者。”杨峥的论据,来自于张明澄对过往的描述。

“爱国者?”张明澄苦涩的笑着:“不论曾经多么激烈的情感,都足以在三十几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里消散于无形。”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那块怀表,然后又慢慢的松开。“而且这是你的责任。别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遇到难题总是想着找家长。”

“没长大的孩子?”老兔子总有办法挑动杨峥的情绪,于是年轻人咬牙切齿的激动起来。

“我说的有错么?”张明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等你什么时候积攒了足够多的阅历,学会用脑子思考,那时候你才算真正的长大。至于现在,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喜欢耍小聪明、遇事冲动的小男孩。别用你那些险死还生的经历说事,一名真正成熟的特工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绝境,而且是很多次。你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运气足够好!”

运气足够好?杨峥哭笑不得,他觉着自己的运气一向糟糕。当然,总的来说要比周杰夫那家伙好点。老兔子的话让人无可辩驳,加入FIC后杨峥在训练营的理论课上读过间谍史,知道那些真正优秀的特工往往都是隐形人,甚至在他们功成身退之后都不曾引起敌对国反间谍机构的关注。他们有着极其正常的生活,会跟自己的邻居起龌龊,会因为工作不顺心喝得酩酊大醉,会在出轨后恳求伴侣的谅解。那些背地里窃取的情报、精准的刺杀以及数不清的勾当,让人很难与他们的表象联系在一起。

换句话说,他们很懂得隐藏自己。而杨峥自己呢?他想了想,似乎一路走过来曝光率有些太高了。诺维科夫、扎乌尔·西拉耶夫乃至达乌德·卡迪尔,这些家伙全都知道了杨峥的身份。

杨峥变得沮丧起来,很明显,他被老兔子的话打击到了。

……

一天之后,织田裕子带着医生给杨峥换了药。杨峥恢复的速度让医生吓了一跳,但医生很明智的选择闭嘴,什么都没问出口。

送走医生之后,裕子说:“杨先生请放心,别里科夫医生是老师的朋友,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杨峥点点头,他已经想到这点了。

“别里科夫医生说,你的伤口愈合的很好。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愈合下去,要不了两周你就会痊愈。您的身体还真让人吃惊呐。”

“老兔子呢?”看着裕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杨峥立马改口说:“我是说张明澄呢?”

“老兔子……真是奇怪的绰号,老师听了一定会很生气。”裕子不满的皱了皱满,看起来老兔子在她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老师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儿了?”

裕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呢。要去办很重要的事,大概要很久才回来。老师临走之前要裕子帮助您。”

帮助?一个失忆……不,应该说是抹杀了原本人格,变得温柔娴淑的日本女人除了照顾自己起居还能干什么?杨峥开始回想自己能用到的关系,FIC内部是不用想了,一直以来他与FIC的联系都是通过曹毓文进行单线联系;单纯的女友也被排除在外,大连那次之后,杨峥宁可自己流血牺牲也不想再将女友卷入进来;林克那家伙是个科研疯子,南哲只是个大头兵,史达林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这三个纨绔子弟背后的能量很大,但绝不可能大到左右FIC的程度。

虽然大明帝国奉行的是精英政治,但毕竟精英们还是通过操作选举,利用政客来控制这个国度。不可能直抵官僚集团具体的点。

还有谁?朱迪璇?杨峥的脑海里跳出那个个性鲜明、愤世嫉俗的身影,旋即立刻否定。朱迪璇的影响力很大,但她只是个影响力很大的吉祥物。总不能让公主朱迪璇直接找到首辅说‘我朋友说FIC的一名特工主管被人掉包了’吧?

眼前的困局其实很好解决,只要找到真正的曹毓文,冒牌货立刻就会被揭穿,随之而来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会消散于无形。杨峥推断曹毓文一定还活着,被扎乌尔藏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FIC服务超过十年,参与甚至主导了一系列的重大行动、计划,加上扎乌尔需要他给冒牌货提供源源不断的信息,用以避免被揭穿。所以曹毓文一定还活着。

要找到曹毓文就需要线索……

“那个——”裕子打断了杨峥的思绪:“——您似乎觉着裕子只能干一些女人该干的活?实际上裕子很能干呢。”裕子微笑着说:“别忘了,我也是老师的学生。”说着,裕子鞠躬,退出了房间。

日本女人也是老兔子的学生?难道老兔子把那一套也交给了日本女人?

……

费奥多·阿利耶夫紧了紧大衣领子,压低了帽子,让自己的面孔只露出了一小部分。他装作着急打电话的样子掏出手机,对着漆黑的屏幕说着语无伦次的话。直到巡逻的警察从毫不起疑的他身旁走过,他才松了口气,然后迈着大步目标明确的朝着法国大道的后街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原本属于他的五金店,只是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废墟的门窗还贴着警察的封条。他绕过去,从后门进了另一家店铺。同样在这里开店铺,并且背着丈夫与阿利耶夫有一腿的娜塔莉亚就在店铺里,此刻正慢悠悠的摆放着陈列柜上的化妆品。

阿利耶夫的出现吓了她一跳:“我的天啊,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阿利耶夫警惕的朝门口望了望,然后紧张的说:“娜塔莉亚,我放在你那里的那笔钱呢?快给我,我有急用。”

“出了什么事?”半老徐娘的娜塔莉亚还保留着些许少女时代的风情,她眨了眨眼,立刻明白过来:“你当然出了事!”阿利耶夫的店铺起了火,警察还从废墟里找到了一具尸体。既然那具尸体不是阿利耶夫,那就说明是阿利耶夫杀了那人:“我的上帝,你杀了人!”

“别吵吵,傻娘们!”阿利耶夫粗鲁的捂住了娜塔莉亚的嘴:“嘘!事情很复杂,总之我现在得跑路。那笔钱我只要一半,剩下的都留给你。”

阿利耶夫的凶相吓坏了娜塔莉亚,后者顺从的不再吵嚷,挪开一具化妆柜,从后面活动的地板下方拿出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卷卷的钞票,人民币,英镑,都是硬通货。

阿利耶夫胡乱的抓了几把塞进自己的口袋,一边塞一边问:“这几天有什么人来打听我的事?除了警察。”

“没有,就只有警察。”娜塔莉亚恐惧的看着阿利耶夫,随即也不知真情还是假意的关心了一句:“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要杀我。”阿利耶夫将钞票装好,说:“还好我足够机灵。”

这时候,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两个穿着貂皮的女顾客走了进来。阿利耶夫拍了拍娜塔莉亚的脸:“收好东西,等过了这阵风头我就回来。如果有人问起,千万别说见过我,这是为了你好。”

推开娜塔莉亚,阿利耶夫快步从后门离开。

自从见过杨峥之后,阿利耶夫就一直有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很玄乎,而且在此之前阿利耶夫从没有过那样的感觉,这导致他一直心绪不宁。他托了自己的朋友关注罗坦那伙人。三天前,他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罗坦死了,当时罗坦正领着目标去往扎乌尔设下的陷阱。

负责下套的阿利耶夫只需要把目标引向指定地点,他根本就不知道给自己钱的那些家伙究竟想把杨峥怎么样,更不知道这事儿会扯上多重谋杀。现在,罗坦跟他的手下死了,扎乌尔也死了四个手下。最糟糕的是事情就发生在黎明,枪声引来了警察。

阿利耶夫知道一旦有人落在警察手里,自己肯定会被警察第一个找上门。悲剧的是整个敖德萨城里就数他阿利耶夫最经不起警察的调查了。他的谋生之道乃至他的性命,要求他隐姓埋名,隐藏于阴影之中。一旦被探照灯照上,那他就死定了!

这个令人胆寒的电话让阿利耶夫立刻做了决定:逃命!他当时就打算逃离这个国家,但这需要时间。这些年他所有的一切都在敖德萨,他舍不得这一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决定太糟了,因为杀手找上了门。

上门的是两个说着罗马尼亚语的家伙,一个人守在门口抽烟,另一个问阿利耶夫要了一把三号扳手。天气很冷,店铺里开着瓦斯暖气。阿利耶夫不耐烦的去拿货,但他不经意间却从玻璃反光中看到那人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阿利耶夫几乎吓破了胆,但他维持着足够的理智。他加快脚步,从货柜的一个格子里抽出了那把老式左轮手枪,迅速转过身朝着惊愕的杀手扣动了扳机。他的枪法很糟糕,除了第一枪,其余的两发子弹全都落了空,其中一发还打在瓦斯暖气上。但那命中的一发子弹正中杀手的胸口,已经足够了。

吓傻了的阿利耶夫没想干掉第二个杀手,虽然当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他慌慌张张的从后门夺路而逃。没多久他身后的店铺随着一声爆炸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一天一夜,阿利耶夫一直躲在荒郊野外的废弃工厂里。直到寒冷与饥饿逼迫他不得不出来冒险。

法国大道后方不远就是一个农贸市场,阿利耶夫匆匆从入口挤了进去。后脖子上刺痒的感觉催着他加快了脚步,仿佛有个不知名的杀手已经用带十字的瞄准镜对准了他。

阿利耶夫走过了一堆板条箱,箱子里头被剪去尖嘴的活鸡正团团乱转,好像已经知道即将被剁掉脑袋。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两名警察穿过街上的人流走了过来。不用问,他们的目标肯定是自己。

他连忙后退,这时一个女人突然从箱子中间走了出来。本来就很紧张的阿利耶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右手摸向后腰掖着的那把左轮手枪。

“警察来了,他们设下了这个圈套。”女人说道。“跟我来,我能把你带出去。”

看起来很鲜明的远东人种面孔让阿利耶夫紧张起来。“别逗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抓我的?”

阿利耶夫开始朝旁边走去,他要离开这女人,离开那两名还在靠近的警察。

织田裕子摇了摇头:“他们在那边也有人。”

阿利耶夫没停步:“我不相信你。”

裕子跟了上来,用肩膀挤开如织的人流,一直走到比阿利耶夫略微靠前的位置,突然间裕子站住了。她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顺着方向看过去的阿利耶夫顿时亡魂大冒。那边,两个穿着皮夹克的家伙正一边盯着自己一边朝自己靠近。

“费奥多·阿利耶夫,如果你想活命最好跟我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警察要抓我?”

“没时间了,跟我来。”裕子抓起阿利耶夫的衣袖,朝着那一堆堆好似城堡的板条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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