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伸手,优雅的摁了摁耳边的发髻,一脸傲慢的神色,却是笑道,“七王爷和七王妃感情甚笃,本宫瞧着,只觉得这旁人啊,有些眼红呀!”
“我……臣妾……”林佳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哪有什么眼红不眼红的,夫妻间感情好,是好事。”菱芷怜连忙出声调和。
说着,菱芷怜一脸柔和的看了一眼童若兮,道,“赶紧去吧,虽是大夏天,但酒气上头感了风寒可不好。不过,七弟可不能总陪着,还是在这陪陪万岁爷和两位远道而来的西凉国贵宾吧!”
菱芷怜的声音揉揉,似乎全然是在为众人考虑,却分明是和了静妃的意思。
夫妻间的琴瑟相和,是这世上,每个女子都巴望的事情。
因为得不到,所以总不能让别人过的心安理得。
“是是,多谢贵妃嫂子!”寂珏搂着童若兮,笑着欠了欠身,算是周全了礼数。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又唤来门口伺候的香薷,对她低语了几句,这才放心的让童若兮跟着香薷出去。
刚刚迈出揽月殿的大门,童若兮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饮了酒,脚下有些虚浮,下台阶时一个踉跄。
“姑娘,还好吧?”香薷一下子将童若兮的手臂紧紧缠住住。
童若兮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那么紧张。
袖口处,素色的雪絮连烟锦段,软软凉凉地,耷拉在手臂上,童若兮伸手抓了一下,只觉得不盈一握。
明明是泛着热意的夏日,童若兮却觉得心有有些微凉意。
无端端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那日在明玕苑后面,那个破败的院落中的吻。
慕容殷篱的吻是那样的冰冷而霸道,带着一丝冰凉的血腥气味。
不知为何,童若兮心头总会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想极了头顶悬着的一柄利刃,时不时散发出惊人的寒光。
童若兮走在前头,香薷跟在后面。
勾栏曲折的长廊蜿蜒无绝,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
廊下绿蜡蜡的桐叶,在不远处的灯火掩映下,泛着柔和的青光。舒卷喜人。
童若兮不觉间往郁蓝湖边走去。
郁蓝湖边紫蓼花枝,横逸旁出,淡淡的灯光洒落在上面。横斜的疏影落在湖边的青砖地上,烙下慢慢一地,层层叠叠蜿蜒曲折的影子。
童若兮抬脚,胡乱踩着地上重重的花影,一个错眼。忽然看到一抹不断拉长的影子朝这边走来。
有清澈而熟悉的味道暗暗涌到鼻尖。
猜到了是谁,所以童若兮没有抬头。
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淡,好似沾染上了夏日夜晚的清露。
“你还好吗?”
“当然。”
童若兮抬起头,微微一笑,看着他,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那日我还是要感谢你。”
“哪日?”他背过手。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的湖面,笑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真是出乎了童若兮的意料。
或许。这样也好。
于是,童若兮耸耸肩。同样看向夏夜安静的湖面,笑着不言不语。
他微微倾着身子,面向童若兮,一脸郑重道,“你好,我叫牧彦白。”
“童若兮。”童若兮亦是礼貌的看着他,看似轻松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他愿意当做初次见面,自己又何乐不为呢?
虽然说自己已经出了皇宫,看终究是同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沐彦白抿了抿嘴,笑道,“你看起来很幸福。”
“是。我们感情很好,珏待我很好,我亦是同样对他。”童若兮微微一笑,这些话,不仅仅是说与沐彦白,同样也是说与他身后的那个人。
“那就好。”
沐彦白嘴角一直噙着笑,却不再言语。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看似轻轻的,却又显得很重。
总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意味在里面,让人捉摸不透。
“王爷。”香薷行礼的声音传了过来。
童若兮回过头去,见寂珏的身影落在那一树开得繁盛堆锦的紫蓼花下,在这个虫鸣鸟叫的夏夜,显得格外灼灼俊逸。
看到寂珏的那一刹那,童若兮只觉得整个不安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仿佛他就是自己躁动时的一剂良药,只要看得到他,仿若天大的事情,都会觉得,有他在为自己撑着。
童若兮悠然一笑,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挽住了寂珏的胳膊。
看见童若兮背向自己走去的那一瞬间,沐彦白严重不自觉的涌动起意思失落的神色。
仅仅只是一瞬,随即又回复了正常,重新换上了那抹一贯的笑容。
“见过七王爷。”沐彦白走过来,微微拱手行礼。
寂珏回了一礼,笑道,“久闻白少将丰神俊逸,六艺皆通,珏一直不得见过,今日终于见到了。”
沐彦白笑道,“王爷过奖了,不过是些传言而已,当不得真。”
寂珏回过头对着香薷,道,“扶王妃去偏殿休息吧!”
“是。”香薷应声走了过来。
“珏……”童若兮一脸不解的看着寂珏,却看见他脸上泛出一丝笃定。
不便说什么,童若兮只得点了点头,任由香薷扶着往偏殿走去。
沐彦白会来到这里,偶然还是必然?
或者说,寂珏来到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
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情?
童若兮心头不由得一惊,算计早已成了自己的本能么?
难道连自己日日相见,相似相亲的人,自己也要去怀疑,却纠结么?
这样,也许就很好。
有时候,事事都说通透了,并非好事。
于寂珏是这样,于自己也是这样。
端午节晚宴很快过去,南宫影将避暑山庄那边的水中小筑心香斋赐给了寂珏夫妇居住。
这两日,寂珏哪儿都没有去,只是留在心香斋的内院陪着自己。
浑然不在意旁人如何去看待。
童若兮自然觉得很是窝心,可同时也有些惶惑。
这儿必经是皇家的地方,比不得自己同寂珏的那一方小小院落。
两人天天腻在一起,旁人总会说些闲话去。
宫里别的女人也就不说了,童若兮想起自己刚进宫之时,二王爷南宫欣续弦,自己是一一看在眼里。
新晋的而王妃是老太后娘家最小的女儿清溪翁主。
未嫁之前,翁主身份贵重,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嫁于的人是却是身份更加高贵的二王爷,旁人看来是身份登对的一双璧人。
可二王爷南宫欣的宠爱也不过新婚那一夜,第二日,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一房一房的侍妾,时不时的往家里添,分明没有半点照顾翁主情感的意思。
连翁主的境遇都不过如此,更不用说,宫里那些个没有地位没有架势的女人,生出来的帝姬了。
早上起来,童若兮对着镜子梳妆。
不知怎么的,脑子总是不自觉冒出端午节那晚的事情。
心底不觉间一叹,淡淡地伸手去摸索桌上的梳妆盒,顺手拿了副碧玉坠子,慢慢地戴在了耳垂儿上。
屋里的气氛忽然有些沉闷,童若兮手里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着。
不经意间抬眼,却从镜子中发现,寂珏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童若新心里头不觉一紧。
其实,这两日,寂珏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童若兮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梳妆匣子盖好,转头看着他,笑道,“今日可还是要一整天陪着我,赶都赶不走?”
寂珏一愣,站起身,走到童若兮跟前,将她从凳子上轻轻拉了起来,环入怀抱。
他伸手,托起童若兮的下颔,眼眸认真的看着她,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想知道全部的你,不论你笑也好,哭也好,我都要知道。”
他顿了顿,道,“不要忘记,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
寂珏的话,让这两日积压的情绪一下子迸发了出来,童若兮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已经湿了一大片。
原来自己对寂珏的感情,居然是这般的脆弱,一点点一心,居然就能够将自己打败。
其实他是或者不是原本的那个他,又如何?
只要他真心对待自己,爱护彼此之间的感情,其他的一切,又能如何呢?
童若兮伸出手指,将他下沉的嘴角,微微向上提起。
看着他这副滑稽的模样,自己居然一下子笑了起来,一如一个孩童一般。
寂珏佯装生气,猛的将脑门向她的小脑袋顶去。
童若兮连忙收回手,一脸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连连呼痛。
那可怜的俏模样,引得寂珏一阵大笑,而且也怜爱不已。
这时,昆布掀开珍珠门帘走了进来。
一进门,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偷笑着转身离去。
他这一进一出,只引得门帘“哗哗”作响。
“回来吧!”童若兮推了一把寂珏,笑着看向晃动的珍珠门帘。
昆布笑嘻嘻的转回身,道,“还是王妃疼奴才,这大热的天,不让奴才来回跑。”
童若兮白了他一眼,道,“跟你主子一个样,别贫,快说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