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的太突然,金氏又全然不管不顾,拼命一般。
饶是李宇就在旁边,最快反应接住了付书蕾,她还是受到了惊吓。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情况震住,视线落在伏在地上颤抖的金氏身上,一时间,曹国公府门前静的出奇!
“金氏!你发什么疯!”抱着爱妾因为惊吓不住发抖的娇躯,李宇终于发怒。想他都将是而立之年,又政务繁忙,难得身边喜爱的女子有了身孕,刚刚却差点因为这个蠢妇给毁了!他怎能不怒。
韩暮华也暗惊,金氏高傲,但她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一向是心思玲珑的人,怕是突来的刺激,丧失了理智吧!对金氏这刻的无知,韩暮华只能摇头。
“吼什么!不管什么事,都给我回府上解决!”曹国公眉头深深皱成了川字,分开多日的夫妻,还是曹国公府嫡长子夫妇,在府门前就为了一个小妾闹翻了天,主母甚至不顾妇德做出危害丈夫子嗣的事,传出去,不但曹国公自己没面子,整个曹国公府里的主子出去都抬不起头。
显然,曹国公这一声威严的震慑起了很大作用,伺候金氏的丫鬟婆子忙胆战心惊的过来将她扶起。
付书蕾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惨白,额头上还渗着汗珠,李宇心疼不已,忙让身边侍卫拿了他的腰牌快马加鞭请御医过来瞧瞧。布置完这一切,冷冷望了一眼金氏被婆子丫鬟们扶走的背影。
金氏浑身虚软,方才拼着那股劲。没能将付书蕾推倒后,就忽然间散了,理智瞬间回来,然后脑中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怕。
她嘴唇苍白。脸色也比付书蕾好不到哪儿去,再想想刚才的情况,她后悔中弥漫着绝望。掌宅这么多年,她怎么就突然这么沉不住气,她这么不管不顾如此莽撞的作法,只会惹得丈夫嫌弃。让丈夫对她的那点愧疚和怜惜也消耗殆尽。
她不敢回想起李宇刚刚目眦欲裂的表情,没有一点温柔,也没有一点眷顾,他的那种眼神就像是在战场上即将与他用命相搏的敌人!让金氏后背一阵阵的生寒。
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怎么挽回李宇的感情……
“哎……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怎么能这么直接推姨娘呢,即便您心里不爽利,再苦也要忍着,这多少年都忍下来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她现在怀着肚子,大少爷军务繁忙,不会在府上耽搁多久,到时候她肚子越发大了,还不是要留在府里,那时。大少爷走了,没了人护她,您又是大房里的头一份,可以慢慢想法子整治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动手呢!”
碧螺是金氏的心腹丫鬟,看她呆呆的,平时眼里精明的神采也黯淡下来,忍不住道。
金氏苦笑一声,都怪她太冲动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让时间倒回去吗!
“大奶奶。一会子夫人问您,您可不能再糊涂了,不要与大少爷对着来,先服软,要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您再多向少爷陪陪罪,您是他的正妻,他总会顾着情面原谅您的。”
金氏狠狠咬唇,碧螺说的对,事情不是无可挽回的,只要她手段把握的好,让丈夫消了怒气,她的主母之位仍然稳固。
直到此时,金氏才真正镇定下来。
端阳佳节,本是温馨重逢的场景突生变化,韩暮华并不想搀和此事,向曹国公夫人说明后自去院里躲着了。
中午各自在院里吃了,徐嬷嬷听到今日李宇回来发生的事,也是叹气。
韩暮华坐在书桌前练字,清风拂着她的发,风中有一股淡淡清雅的花香,良久,她放下笔,转头对徐嬷嬷道:“嬷嬷,你说,如果李濂有一天这样,我应该怎么做?”
徐嬷嬷一愣,想不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放到书桌上,“二奶奶,老奴觉得二少爷不是这种人,不会有这一天的,您不要多想了……”
韩暮华知道她是在安慰她,笑了笑也没理,又提起笔,只是心静不下来,笔锋有如刀刻,散乱而又不羁。
她想,不管李濂会不会这样做,都是与她无关的吧,在她未来的规划中,没有他,那还要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做什么?这么想,她才释然的一笑。
只是她也不能一味的这样了,既然要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也要谋划起来才行。
清秋阁的花厅,曹国公夫人亲自教训了金氏,这才勉强压下了李宇的火气。
与亲儿和孙子比起来,儿媳即使再能干,也不会当成亲女儿疼爱,金氏的一时冲动让她在曹国公夫人心中地位变了没原来那么重要。
今日毕竟是端阳节,一是为了李宇接风洗尘,二也是为了庆贺曹国公府一家团圆,晚上的端阳家宴仍是没有取消。
下午韩暮华小憩了一会子,一时起来就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打理曹国公夫人给的那几处庄子和铺面。这是个极好的锻炼机会,恰好用这个练练手,整治好了能得了经验,也得了曹国公夫人的看重,整治的不好也不防事,以前在韩国公府,老夫人不让她碰这些,她没得机会,现在可是约束少了许多。
日后,有机会离开,老夫人给的那些不动产她肯定带不走,得力的管事也不能跟着她,到头来什么都要靠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多学学肯定没什么错。
她正想事情想的出神,赤芍脚步轻轻但明显带着匆忙的进来了,她以为韩暮华还在睡,轻手轻脚地掀了燕罗纱的帐幔来瞧她。
见她睁着眼盯着帐顶出神,赤芍才轻唤了一声:“二奶奶。”
“嗯?怎么了。”韩暮华回过神,瞥了眼自鸣钟,才未时中,往日里她午休,赤芍若是见她不醒,都是未时末来叫她的。
赤芍边将帐幔用双鱼金钩挂好边说:“我的奶奶,快起身,二少爷身边的小厮李乐刚刚过来传话,让奶奶带了昨日做过的那些点心去一趟前院大书房。”
韩暮华有些不解,李濂这个时候耍什么幺蛾子,“可还说了什么?”
赤芍见她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忙着给她在衣柜里挑了衣裳出来服侍着韩暮华换上,“听李乐那小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在说,二少爷来了一位贵客,至于什么身份李乐也不知晓。”
这说的韩暮华更加莫名,端阳节,即便是不留在家里过节,那也会去钱塘江边看龙舟比赛,谁大过节的还上府拜访,而且是位李濂都要小心对待的贵客,让她亲自送新鲜的吃食讨好去。
既然这么说了,韩暮华不再耽搁,吩咐妙函用食盒装好点心,赤芍扶着她梳洗打扮就朝前院大书房去了。
前院的大书房极幽静,院内种了一丛修竹,此时在旁边的假山上投出一片阴凉,所以书房名为“竹里馆”,这让韩暮华想到前世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一首诗也叫竹里馆。
院门前是两个身穿普通灰色直裰的青年,韩暮华瞟了一眼,她眉头不禁意一皱,这两人面无表情,但是光站在那里浑身就透着一股冷沉沉的气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李乐正焦急地在书房门前晃荡,一抬眼看到韩暮华的身影,才松了口气急急地跑过来,“二奶奶,您可来了!二少爷让人来问小的几回了!快跟小的来。”
李乐领着韩暮华进去,院门前的两个门神青年并未阻拦,韩暮华被他这样一催,更加疑惑:“李乐,里面到底是谁?”
“二奶奶,您别问了,小的也不知道,您带了东西去见了就行,回头,等人走了,您问二少爷,他肯定能告诉您!”李乐苦着脸回答。
韩暮华瞟了他一眼,不再为难他,跟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门口也是两个灰色直裰青年守门,一动不动彷如雕像,韩暮华收起心中疑虑,一心应对眼前情景。
其实,李乐不告诉她,她也能猜到个大致范围。
如今曹国公府是什么地位,顶级的官宦阀门,能让李濂如此小心接待的人还能有几个,无非就是皇族子弟,加上门口那几名护卫的排场,盛京能符合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位。
韩暮华走到书房外间时,李乐已经快步进去通报。
然后里面就传来李濂低沉磁性的声音,“暮华,进来!”
韩暮华真是头疼,要是以她的性子,她是绝对不想认识这些皇家子弟,这认识的人越多,以后她的计划便越是不好实施,但被李濂逼上梁山,她也是无法。
带着妙函,韩暮华缓步迈进书房里间,她微微抬头,见上首上坐着一位蓄着美髯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虽然只是一袭简单地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但是通身透着不凡的贵气,一双墨色的眼微微透着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韩暮华屈膝不卑不亢朝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后又唤了李濂一声“夫君”。
中年男子看她并没有丝毫窘态和怯意,反而落落大方,端庄温雅,就大笑了起来。
“好你小子,取了个不错的媳妇!”
【1】竹里馆
唐王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