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又是金铃打来的电话,但是打开一瞧,才知道是孙涛!
这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一想起他手机上陈富生的电话号码,以及由局长的那番话,我禁不住做出了种种猜测。
接通电话后,孙涛在那边焦急地道:赵龙你刚才为什么不接苏茜电话,为什么?
我顿时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刚才在金铃那里的时候,苏茜给我打过电话,却被我挂断了!
我冲孙涛追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孙涛道:苏茜她出事了!她本来是――你赶快过来吧,仁和医院,三楼312。
我没再多问,赶快抓了衣服套在身上,蹬上鞋子往外跑。
一种特殊的歉意,油然而生。
当我驱车赶到仁和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我匆匆地停下车,火速顺着楼梯上楼,环视了一圈儿,我迅速地锁定312病房。
当我走进312病房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药水味儿刺鼻而来。我发现孙涛、牛得柱、杨可宁等人正围着病床嘘寒问暖。苏茜则躺在病床上,微闭着眼睛,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让我惊奇的是,那天在同学聚会上的几个人,都在。甚至其中还包括赵洁。
是巧合,还是其它?
孙涛等人见我进来,都不约而同地瞧向我,牛得柱皱紧了眉头,开始向我发起猛烈攻击:“赵龙你还算不算是我们的同学,苏茜的同学?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接苏茜的电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漠不关心,苏茜才搞成这个样子的!”
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正欲追问,杨可宁却附和着牛得柱向我兴师问罪:“赵龙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苏茜哪一点得罪了你,给你打个电话很难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皇上,你是市长?”
倒是孙涛在关键时候止住了大家的冲动,摆了摆手,道:“可能是―――可能是赵龙真的遇到了什么情况,已经这样了,我们就不要再为难赵龙了!”
孙涛一挑头,众人倒是相继停止了对我的攻击。赵洁不失时机地站出来道:“我觉得这也不完全是赵龙的责任,赵龙也不知道今天苏茜会去找他,可能正像是孙涛所说,他不方便接电话呢……”
我听的云里雾里,正要进一步核实情况,却听牛得柱又忍不住开口道:“他会有什么情况?他就一个保安,能有什么情况?不接苏茜电话,害得苏茜……”
这时候苏茜突然发话了:“行了行了,大家都不要怪赵龙了!这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
我带着疑问朝前走了一步,停在苏茜病床前,我这才看清楚,苏茜的胳膊上竟然缠了绷带,脸上也像是受了伤,青红交错。
我向她追问道:“这是怎么了苏茜?”
苏茜强挤出一丝笑来:“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
牛得柱打断了她的话,责怨道:“苏茜你能不能跟他说实话?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没必要替他掩饰!按我说,你的医药费,都应该由他来付!”
我一头雾水地回头瞟了一眼牛得柱,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牛得柱,你说一下!”
牛得柱扬了扬头,道:“你看看,这里站的,全是咱们的同学!咱们同学当中,有做保险的,有上班的,还有国家公务员,还有个体。为什么你又是最后一个赶到?”
我解释道:“我是刚刚才接到孙涛的电话,接到电话后我马上就过来了!”
牛得柱愤愤地道:“马上?你是上马吧?我问你,苏茜在出事的时候,给你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支吾地道:“当时我的确有事,所以没接。我告诉苏茜了,我说等一下我会回电话―――”
牛得柱打断我的话:“但是你回电话了没有?回了没有?”
我被问住了,虽然很不习惯牛得柱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我意识到自己的确有失误,因此没加反驳。
牛得柱接着道:“今天,苏茜好心好意地到望京去找你,半路上突然――突然遇到了车祸,肇事司机逃跑,苏茜脸上身上全都是伤!一群人围着,没人站出来帮忙,都怕惹上麻烦。苏茜在最无助的时候,给你打去了电话,你却不接!你还―――”
苏茜打断牛得柱的话:“行了行了得柱别说了,别说了!”
但牛得柱仍然我行我素地继续对我进行抨击:“苏茜见你不搭理她,又给孙涛打了电话,孙涛去了之后,我们几个也跟着赶到,把苏茜送来了医院。苏茜是去看你的路上出的事,这事主要责任在你!赵龙,你必须为此事负责!”
经牛得柱这么一说,我倒是粗略地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我扭头冲苏茜追问道:“苏茜你真的去望京找我了?”
躺在病床上的苏茜有气无力地道:“嗯。我本来―――是想给你送些东西去的!我昨天回了老家一趟,带了一些特产回来。想去望京给你送点儿过去,谁想半路上遇到了交通事故――”
她一边说着,眉宇当中隐隐地浮现出几丝无助。
我猛地一怔,牛得柱没好气地伸手一指,道:“看吧看吧,那些就是苏茜想要给你送去的特产!德州扒鸡,还有圣喜酱牛肉!她从老家回来,首先就是想到了你,结果当她出事的时候,一味逃避置之不理的人,也是你!”
我没理会牛得柱的抨击,而是冲苏茜追问道:“你去望京,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么晚了,车很多的!”我凑到病床前,望着那楚楚可怜的苏茜,一种自责涌上心头。但实际上,我心里也多了几分疑惑。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不明白,苏茜为什么会在大晚上来望京找我?而且,事先也不跟我联系,就匆匆而来?
但牛得柱没有就此打住对我的攻击行为,他情绪激动地继续道:“你反而还怪起苏茜来了是不是?苏茜能去看你给你带东西,是你的荣幸!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样的人。”
孙涛站出来对牛得柱道:“行了得柱,这事儿也怨不得赵龙。他又不知道苏茜去看他,而且,我给赵龙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赶过来了!”
牛得柱没再说什么,但是看他的脸色,已经种下了对我仇恨的种子。
我觉得这件事相当荒唐,尽管我对苏茜很同情,但是他牛得柱将责任全往我身上推,实在是令人气愤。
我强压住火气,蹲在病床前安慰了一下苏茜,询问一下伤势。
好在她伤的并不重,都是皮外伤。
就这样,我在病床里和几位同学一起陪苏茜呆了两个多小时。
经过大家的商量,我们决定轮流来给苏茜陪床,这次仍然是牛得柱提议:每人陪一天往后轮,但春节期间,赵龙陪床!
真够荒唐的!
我说了句:“苏茜的伤不算太重,不如回家休养算了,在医院里纯粹是烧钱……”
牛得柱没等我说完,又发起了对我的新一轮抨击:“赵龙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让你陪个床就这么难?再说了,苏茜她也算是个美女,陪着她能委屈了你?”
我真想出拳打他一顿!孙涛对我的态度刚刚发生了转变,这个牛得柱却又如此挑衅起来!
仍然是孙涛出面调停,我和牛得柱的矛盾,才没有继续激化。不过孙涛竟然也是和牛得柱同样的观点,试图让我作为给苏茜陪床的第一人选。
荒唐!
我推辞道:“我过年的时候很忙的!不是说我不想给苏茜陪床,是那边太忙了!这样吧,要不我找几个人过来,保证照顾的周到!”
此言一出,牛得柱又带领大家对我的逃避,表示了强烈的愤慨。
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今晚先留下来陪床,具体事宜,明天再详行安排。
并不是我过于妥协,而是我的确对苏茜心存歉意。早知这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接苏茜电话的。
就这样,几位同学相继离开,我莫名其妙地守候在苏茜身边,陪着她说了说话。我突然觉得遇到这些同学,实在是对我的一种磨难,我不该那么踊跃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然后又遇到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苏茜跟我聊了很多家乡事,往事。实际上,我的心思不在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按我说,她的伤势根本不重,根本用不着住院。
我突然在想:如果由局长那天的话是真的,我这几个同学也是陈富生买通后试探我的话,那么,苏茜住院,会不会也是一种什么阴谋呢?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这种做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让我充当一个陪床的角色?
我觉得这种假设好像成立不了!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不再多想,我强忍着烦燥接受了这次莫名其妙的陪床任务。我给苏茜倒水削苹果,把她伺候的非常可乐,凌晨一点钟,她终于挂着笑睡着了!
我望着她安详的睡姿,继续展开猜测。
苏茜的手机就搁在床头柜上,我有一种想拿过来看个究竟的冲动……我突然想看一看,在苏茜的手机里,是不是也有陈富生的电话号码?
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害怕会节外生枝,因此作罢。
次日早上七点钟,苏茜方醒,睡了整整六个小时的苏茜,看起来格外有精神,她张开眼睛,微微地伸展了一下绑了绷带的胳膊,说道:“我想喝水!”
我赶快给她倒了杯水,待她喝下后,我开始出去买早餐。
一杯热豆浆,一杯豆腐脑,和几根油条奉上,苏茜欣然坐了起来,愉悦地和我一起吃早餐。
我哪里吃得下!我只希望牛得柱他们尽快过来,好把我替换下去,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我总是心太软。昨天,也许我根本不应该同意牛得柱的安排,留下来为苏茜陪床!但是抛除其它悬念来说,苏茜的伤势和我的确也有着一定的关系,我又不能不表现表现。
八点钟的时候,丹丹打来电话,她还以为我出去晨练了,问我:赵大哥,怎么还没回来,你几点钟出去晨练的?
我如实相告:我现在在医院里!一个同学出了车祸,我正在陪床呢。
丹丹一惊:什么?要不要紧?
我道:不要紧,只是一些皮外伤。
丹丹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要过年了,金队长和李队长,都在忙着贴春联呢,你不回来统筹一下?
我道:我安排好了就回去!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快对丹丹道:这样,丹丹,你马上到医院来,替我照顾一下我的同学!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耽误不得!
丹丹犹豫了一下,道:这―――那好吧,说,在哪个医院,我马上打车过去!
我道:要不,你和心洁一块过来吧,你们俩还能轮流休息一下。
丹丹道:好,我会尽快赶到。
我道:记一下医院!是仁和医院,三楼,312病房!
丹丹道: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正要告诉苏茜这些,苏茜却率先冲我兴师问罪道:“怎么,要把我推出去?你找了谁过来陪我呀?”
我道:“我的两个朋友。苏茜不是我不想陪你,而是我队里确实事情太多了。快过年了,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苏茜皱眉道:“保安队里能有多少事?哼,你明显就是想逃避!下午孙涛他们就过来了,你等他们来了再走也不迟嘛!免得让牛得柱再怪你!我知道这不怨你,但是牛得柱那怪脾气―――”
我有些不悦地道:“牛得柱算个鸟!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如果不是我心存自责,我早就抽他了!”
“你脾气这么爆呀!”苏茜似乎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她转而又试探地冲我问道:“对了我听孙涛说,你很能打,那天是你救了孙涛是不是?”
我道:“不是救。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忙!”
苏茜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我说呢,怪不得孙涛对你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儿!看来,保安都会些格斗术,对不对?”
我只是以笑代答,敷衍地点了点头。
四十多分钟后,丹丹和程心洁,果真气势匆匆地来到了医院。
当她们进了312病房的时候,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太鲁莽了,叫丹丹和心洁过来陪床,是不是很不合适?
但是眼下,我没有任何选择。因为那几个同学的到来,还都是个未知数。作为挡箭牌的我,只能认命,只能通过自己的安排,确保苏茜这边有人陪,确保自己能腾出时间来去安排其它的事情。
我向程心洁和丹丹交待了几句,又跟苏茜简单辞别之后,试图离开。
苏茜显然对我抱有意见。她始终坚持让我等牛得柱等人过来之后,再走。
我觉得荒唐,因此也没予理会,兀自离去。
坐在长城车上,我叼了一支烟,启动车子。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出苏茜之事的来龙去脉,这事的蹊跷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如果说由局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这群‘间谍同学们’,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
看来,陈富生的每步棋,都走的那么坦然,让我根本无从查找到破绽。只是,天算地算,我还是无意当中在孙涛的手机里,发现了陈富生的电话号码。仅仅是这一个线索,便基本上能证明某些判断了!
驱车返回望京大队部,停下车,我径直去各个角落转了转。
大队部果然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齐梦燕仍然是带领着诸位文艺骨干加班加点进行彩排;金彪正在带领广大男队员们大搞大队部卫生,李群涛则带着几个保安美化环境,做展板,插红旗,大队部到处飘扬着新年的气息。
我当然也不能闲着,当即抽调了两名骨干,驱车赶往各个项目上检查节前的准备工作。
整整一个上午,两千多人的望京大队,终于被我检查完,好在各个项目上的骨干都比较负责,节前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各项登记、节日安排和应急方案都已经就序,我算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中午,我带着齐梦燕和金彪、李群涛两个副大队长,在外面吃了个饭,顺便进一步安排了一下节前工作。
下午两点钟,接到公司总部通知,公司要求各大队在明天之前将春节晚会的预演情况进行上报,届时要制作成录像形式,供集团、公司领导观看、评奖。
我将这一信息向齐梦燕做了传达,齐梦燕很自信地向我敬礼,大声表态:没问题!包在本政委身上!
随后,我又检查了一下各个项目上报的值班安排情况,以及应急预案。
三点钟左右,我突然接到了牛得柱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牛得柱便兴师问罪起来:赵龙,你玩儿清心是吧?从哪里找了两个女的过来,陪苏茜?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苏茜都被你气坏了!
我愤愤地道:牛得柱你小子给我闭嘴!我在医院陪了一夜才回来!
牛得柱道:你不应该陪吗?本来我和孙涛还想好好犒劳犒劳你,给你买了牛肉罐头过来,看来,你没这个口福喽。
我道:你当我是佣人是吧?我再重申一遍,没事儿不要烦我,好好照顾好苏茜,一有时间我会过去的!还有,那两个女孩是我的朋友,你们把她们替下来,她们还有工作要做。
牛得柱追问:有什么工作?
我道:这不是你要管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兀自地挂断了电话,在心里对牛得柱进行了几句咒骂之后,我给丹丹打去了电话,让她和心洁回大队部。
谁料这之后,孙涛等人都纷纷给我打来了电话,非要劝我过去一趟。
我一一婉言拒绝。真不知道,我这些老同学都犯了什么病,难道,苏茜住院,就非得让我陪床?
当然,我也没有过分地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午四点半,丹丹和心洁打车回来,我总算是再松了一口气。
再忙碌了一番,我匆匆地吃过晚饭,便去眉姐那里赴约去了!
我清晰地记得,昨天眉姐曾经告诉我,让我今天同一时间,再过去一趟。
唉,为了孙玉敏的事情,我和金铃可是耗费了太多太多时间!
晚上七点,我再次驱车赶到了文玉小区,将车子停在眉姐的别墅前,我禁不住地想:金铃,她今天还会不会过来?
怀着这种疑问,我走近了别墅。
一个保安迎了过来,冲我微笑致敬,一摆手道:“赵先生,眉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