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现五生春还具有解酒的功能之后,喜出望外,心中有了底,他更是放开了,和胡氏三兄弟推杯换盏,吆喝喧天,喝了个天昏地暗。w√ww.
夜已深,酒楼中只剩下他们这一桌客人,又有几坛酒灌进肚里之后,胡多毕竟年纪小,虽说在他这年纪已算得上酒量惊人,但仍然第一个开始晕晕乎乎。
而胡善白皙的脸完全红透,连眼睛都泛出红色,舌头有点大,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倒是那胡吉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酒量却着实了得,估计是这三兄弟中最好的一个,他脸上只是微微泛红,仍然不紧不慢地端着碗和高杰畅聊痛饮。
当然,胡氏兄弟三人早就为高杰的酒量佩服不已,他们的民族本就以豪饮善战为傲为雄,这一顿大酒喝下来,高杰的表现很对他们的口味,在他们认知里,酒品好的人,人品绝不会差到哪去,于是高杰成为了他们心中认可的朋友。
胡吉在平时是众兄弟中心思最多的一个,他冷静而睿智,深藏不露,喜怒从不形于色,但现在端着酒碗,看到眼前的高杰阳光灿烂般笑着,完全看不出他酒量的深浅,端的是深不可测,他忍不住苦笑地摇摇头,真想说出一句对高杰来说很熟悉的评价:“变态!”
刚刚喝完碗中的酒,胡吉正要再添,就听对面的高杰突然抬头喝道:“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做什么?又不是玩藏猫猫,外面冷得很,要不要进来一起喝杯酒呢?!”
胡吉闻言一惊,他完全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只是素来谨慎的他眼中精光四射,身体也慢慢绷紧。
胡善被高杰的喝声惊得酒意顿消,他一把将喝得昏昏沉沉的胡多拉到身边护住,细长的双眼扫向酒楼之外,隐现杀机。
“你这个小猎户年纪不大,耳朵还真灵啊,我等本想等那三个无关人等离开了,再单独找你们俩聊聊,现在只好一起招呼了!”
话音刚落,酒楼外街道上就唰唰唰出现了十多个人,他们个个头戴轻盔,身着圆领甲衣,腰间挎着长刀。为之人身着绣有飞鱼图案的束腰长袍,年约三十多岁,三缕长须在胸前飘洒,面目沉凝,神态踞傲,显得气势凌人。
见到这一帮人到来,深夜街上本就稀少的行人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周边的商铺和居民尽皆关门闭户,唯恐惹祸上身。
高杰见跟踪而来的竟然是锦衣卫,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叹。暗想,看来那次在敞梁湾李鸿基家遇袭之时,李氏宗族卧底泰阳所言属实,艾氏家族的确有官府和锦衣卫的后台。
官商勾结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中处处存在,而锦衣卫应该相当于后世的国家安全局了吧,自己只是因李氏家族之事和艾氏家族有些过节,竟然也能招来锦衣卫追捕,这艾氏家族也算本事挺大,不过还真是太看得起他这个乡下小子了。
高杰不慌不忙,神态自若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朗声笑道:“各位锦衣卫的官人,既然是为了我高杰小子前来,那就别伤及无辜。这三位朋友只是我刚认识的酒友,和我并无其他关系,还是先放他们走好吗?!”
前几日,艾子明和艾辟勾被高杰羞辱抢劫之后,立刻将他离开陕西前往京城的消息上报,让正在安排如何对付他的艾家、李家和锦衣卫总旗严立新有些措手不及。眼见救走朱由检的罪魁祸要逃窜北上,怀恨在心的严立新哪肯就此罢休,他立即调集十多名锦衣卫,亲自带队,尾随追赶而来。
一路马不停蹄,他们终于在山西蒲州追上了高杰两人。严立新开始见高杰在酒楼和三个不明身份的人畅饮,素来谨慎的他,不知那三人的深浅,没有立刻难,只是布置众手下将多宝酒楼团团围住,本打算等那三人离开后再动手,谁知,高杰耳朵不是盖的,立马就现了外面的异状,被喝破了行藏,他不得不带着手下提前现身。
听到高杰的话,严立新铁铸般的脸上毫无表情,带着两个锦衣卫力士迈步进了酒楼大堂,在胡氏三兄弟脸上来回审视了一下,点头道:“锦衣卫缇骑办事,你等闲杂人等离去!”
高杰闻言,起身对胡善和胡吉拱手笑道:“二位大哥,今日一聚,小子很开心,可惜酒没尽兴,便有麻烦找来了,你们且自行离去,等我处理完身边的羁绊,有缘再见吧!”
胡善性情豪放,哪里肯走,他眉头一皱,正待说话,却被身旁的胡吉一把拉住。只见胡吉站起身,白皙的面庞从容淡定,对着高杰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离去,相信不久,定会和高兄弟重聚!”说罢,他拖着百思不解的胡善,抱起醉酒睡着了的胡多匆匆离开了酒楼而去。
此时,掌柜和小二早就吓得不知躲到哪去了,酒楼内外除了高杰二人和十多个锦衣卫,空无一人,四下里寂静无声,夜晚的空气中充满了凝重的气氛。
高杰起先和胡氏兄弟举杯畅饮,对他们的豪爽深有好感的,劝他们先离开也是不想把麻烦无端加诸无辜之人,可当他见胡吉等顺势掉头便走,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之意。
可他转念一想,在明朝,惹上了锦衣卫,那绝对算得上是惹了天大的麻烦,人家胡氏兄弟第一次和自己喝酒相识,并不知根知底,难道自己就要别人不由分说,挺身而出吗?换了是自己,估计也难做到吧!
被锦衣卫找上了,对一般的平民来说,严重性绝对过后世的警察抓匪徒,有几个人敢去帮助匪徒呢?
想通这个环节,高杰心结顿消,他淡然一笑,伸手在趴在桌上的于弘志后脑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于大哥,起来喝酒了!”
于弘志被拍醒,腾地一下跳起来,睁着惺忪而带着醉意的一双牛眼,大呼道:“喝酒?!好!谁要喝酒?”
严立新一直注视着高杰,他见到这个少年被自己带着十多名锦衣卫包围,仍然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于是冷冷喝到:“高杰小子,不要再故弄玄虚了!我锦衣卫亲自出手拿你,难道你还不知死活吗?束手就擒吧!”
于弘志听到严立新的话,这才看清周围都是衣甲鲜明的锦衣卫,有些迷糊问道:“不是喝酒吗?他们也一起喝?!”
高杰摇头笑道:“人家这是来抓咱们的,什么一起喝酒啊!晕!”
于弘志闻言大怒,从身后拎起铁棍喝道:“哪来的一群鹰犬,也忒多事了吧,我们喝酒管你们鸟事,是想要打架吗?!”
严立新听到“鹰犬”二字,更是大怒,眼中杀意凛凛,冷声喝道:“看来,你们这两个暴徒是想负隅顽抗咯?!来呀!给我抓起来!”
众锦衣卫力士正待行动,却见高杰一扬手,高声喊道:“等等!”
严立新以为高杰改主意了,摆手制止了手下,静静盯着高杰,看他要说什么。
只见高杰喊完,一边仔仔细细将桌上的碗筷、酒坛等收拾好,口中一边悠悠道:“官家办事,也不能毁坏了人家酒楼的东西啊,打坏了杯杯盏盏、桌椅板凳可是要赔的!”
他没去看严立新气得铁青的面孔,接着大喊道:“小二,买单了!!结账了!!!”
可任他喊破喉咙,别说小二,便是爱财如命的掌柜也杳无音讯。
高杰颓然叹道:“从没见过这种吃饭喝酒不要钱的酒楼,唉!我可是个谦谦君子,不能赖账!想来这些银两应该是够了吧!”
他掏出一锭银子放下,然后转头对严立新道:“这位锦衣卫的老大,很明显,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让您失望了!你们虽是锦衣卫,但也算是人民的子弟兵吧,爱护人民的财产是你们的本分。咱们去外面空地了解好不好啊?”
严立新听着高杰半生不熟的话,倒是明白了大部分意思。他们锦衣卫办事素来飞扬跋扈,哪会管这些升斗小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高杰的话气得他七窍生烟,只是严立新素来隐忍的功夫极好,他仍然选择按下怒意,自忖这小子不管玩出什么花样,也绝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于是挥挥手,带着人退出酒楼,来到了街道上。
高杰见锦衣卫出去了,便拉着于弘志,出了酒楼。
除了酒楼大堂有些灯光透出,街道两旁的民居商铺早就黑灯瞎火了,还好今日皓月当空,把不是太宽敞的街道照得甚是明白光亮。
高杰长身立于街道中间,黄色布衣的衣角在夜风中微微摆动,负手笑道:“这位老大,请问我高杰到底犯了哪条法了啊?小子可素来是大大的良民啊!”
严立新目光阴冷,喝道:“锦衣卫拿人,何须理由?!”
高杰闻言,缓缓点头,作恍然大悟状。可随即他突然双手做喇叭状,街上惊慌大喊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锦衣卫罔顾国法,平白无故抓捕良民啦!”
突闻高杰高声大叫,众锦衣卫起先还吓了一跳,等到他们听清他喊的内容,顿时都相顾哈哈大笑起来。
严立新面沉似水,喝道:“故弄玄虚,找死!来啊!给我拿下!”
命令既下,两个力士右手提刀,左手拎着锁链,纵身向高杰和于弘志扑了上去。其余锦衣卫力士守住各个角落,结阵而围,防止高杰二人逃脱,十多个力士各司其职,显得训练有素。
稍胖的力士扑到高杰面前,铁链一抖,向他脖颈套来。锦衣卫手中的铁链,和一般捕快的不一样,细而轻巧,乃锦衣卫内的锻部铁匠用优质好钢锻造而成,坚韧无比,带有锁扣,一旦被套牢,只会越锁越紧,断然无法逃脱。
高杰哪会让他套中,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短剑,剑光一闪,便贴在了那细细的锁链链梢,内力巧运,只见那铁链便蓦地翻转而回,反向胖力士兜头套去。
胖力士见铁链突然回来了,来势比他甩出去时还要快上倍许,吓得连忙撒手扔掉锁链,倒地一滚。还别说,这个力士看起来虽然有些富态,身手却甚是机敏灵巧,将回转的铁链险险避过,那保养得甚好的细长锁链在月光下旋转光,飞到街边一颗大树上,将一根树枝捆了个结结实实。
锦衣卫力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武林好手,这胖力士大意之下,一个照面便丢了锁链,顿时凶性大起,翻身从地上跃起,手中绣春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刀芒,对着高杰当头劈下。他已经领教了高杰不是表面上那样的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而是个劲敌,于是一刀劈出,已是全力施为,痛下杀手,再不求生擒活捉。
高杰轻身闪过这力士的绣春刀,他并未反击,而是静心观察判断这两个力士的武功实力。对方毕竟有十多人,何况还有一个锦衣卫的头目在旁伺机而动,综合评估出双方实力,方可确定己方的策略。这是在分别时,静空师太叮嘱高杰在历练过程中需要掌握提升的内容之一。
那边的于弘志却没有高杰这么多心思,冲向他的力士两招之下,就被他一棍震退十多丈远,握着绣春刀的右手瑟瑟抖,半天不敢再冲上去。
严立新没想到对手如此棘手,在他的盘算中,于弘志是个不容忽视的高手,只要缠住他,高杰可以轻而易举拿住。可如今的情形,让他不由得大感意外。阴沉着脸,他双手一挥,喝道:“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