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云开始大喊的时候,高杰便放缓了脚步,最终站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抱臂,玩味地看着这个惊惧惶恐的老头,并未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静静等待着什么。wくwくwく.く8√1★z★w√.
随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高杰才回转身体,只见七八个皂衣皂帽,手拎绳索,腰别铁尺的捕快正飞奔而来。
一旁的庞维风本来见于弘志和姬龙峰身手不凡,很快制服了几十个赌庄护卫,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事情还没完,紧接着就招来了捕快。他早就知道古家在官府有背景,所以一直劝高杰把钱还了,免得惹上麻烦,现在见到几个捕快气势汹汹而来,并且领头的还是满脸横肉,一身邪气,臭名远播的捕头姚正,顿时便知道要有大麻烦了。
高杰见刚才闹得那么凶,半个捕快的影子也没见到,谁知青云一喊,立刻便招来了几个,就好像衙门是古家开的,捕快是家养的一般,顿时心里便清清楚楚,明白了缘由。
他没有慌,没有急,反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巍然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等着这帮“高效”的、“出警及时”的执法者们。
虽然有些惊慌,庞维风仍然抱着子青,坚定地跟着于弘志等一起站在了高杰的身边。
其实他们几个都没有刻意去思考和留意,在不经意间,命运已经将他们紧紧拴在了一起,即使有恐惧,有担忧,有不同的想法,但在这一刻,他们毫不犹豫地都选择了不离不弃。
当姚正现赌庄的护卫躺了一地的时候,立马放缓了脚步,他以前做混混可是有年头的,经验积累了不少,见几十个护卫都被放倒在地,知道青云碰上了硬茬,贸然冲上去,岂不是找死?!他离着老远便大声喊道:“州府衙役办事,尔等勿要轻举妄动!”
高杰闻言,笑道:“我等都是大大的良民,不会对官差动手的!”
姚正见高杰眉清目秀,是个很帅气的少年,不像穷凶极恶之人,这才慢慢走了过来。
青云看到姚正,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连滚带爬冲过去,抱着他的腿喊道:“姚捕头,快把这几个人抓起来,他们无视律法,当街行凶啊!”
高杰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满地的护卫道:“我们行凶?!你们赌庄这么多护卫一起行凶才是真的吧!”
姚正咳嗽一声,壮了壮胆,试探地问高杰道:“这位小哥,这些人就是被你们几个放倒的?!”
高杰点点头道:“恩!他们要拦路抢钱,我们是正当防卫!”
姚正没听懂什么是正当防卫,但也确定了眼前的这几个人不是善茬,于是又接着问道:“既然我们到场了,就要按律法办事,对否?”
青云闻言,差点气晕过去,暗道你是官差,竟然说话这么没底气,平常的嚣张劲哪去了?!
高杰也被这句话逗乐了,笑着点头道:“当然,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官差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办!”
姚正放下心来,暗自庆幸这些人虽然是武林高手,但却还是懂规矩,不敢对抗政府,这下就好办了。
心气足了,他又咳嗽一声,声调顿时提高了八度,喝道:“来啊,给我将这几个凶徒绑了,带回衙门审问!”
命令了,但身后几个手下畏畏缩缩,半天没有动静。他们不是傻子,眼前几个人可是刚刚打倒了几十个护卫的高手,就这样上去绑人,人家要是翻脸,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姚正喊了一嗓子,却没见到有人上前,甚是没面子,心里暗骂:“平常跟着我敲诈勒索,吃香的喝辣的,个个吆五喝六,劲头十足,到了关键时候就现了原形,全是些欺软怕硬的孬种!”当然,骂的这些人里边也包括他自己。
他正要回头骂人,却见一个高个子的捕快挺身而出,走了出来。
姚正皱皱眉,这个捕快名叫王奕,其祖上三代都是捕快,而且还是那种清廉如水,刚正不阿的名捕,其父因病退休,他去年才顶位进了州衙。王奕此人和他的老爹一样,从不和姚正他们一起行欺压敲诈百姓之事,所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在衙门里也被当作异类,很不受众衙役们待见。只是谁也不敢惹他,因为他武功很高,几个想暗地里整他的人都被削得很惨,所以大家都敬而远之,姚正也当这个手下不存在,听之任之。
今日巡街,因为有个手下因病告假,姚正没办法才只好拉了王奕出来,谁知到了关键时候,站出来的偏偏正是这个他不待见的刺头。
王奕身材瘦削,却绝不瘦弱,显得甚是精干,两眼炯炯有神,略黑的脸膛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大步走向高杰,抖了抖绳索,便要绑人。
没等高杰动作,一旁的于弘志大吼一声便冲了上来,一把向王奕手上的绳索抓去。王奕眉头一挑,撤步缩手,避开了于弘志这一抓,随即拔出腰间铁尺,沉声道:“你们竟敢拒捕?!”
高杰有意让姚正知道下自己这边的实力,便微笑着退后一步,没有阻拦于弘志。
于弘志是个脑筋简单,实实在在的人,在他眼里,除了徐鸿儒、净空师太,便只有高杰,哪把官差衙役放在眼中,他瞪着王奕低喝道:“想动我家公子,先问问我的拳头和铁棍!”
王奕默默看了看于弘志的大铁棍,点头道:“在下听从命令,依法行事,得罪了!”说完,手中铁尺使得如同一把短剑一般,当胸向于弘志刺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旁观的高杰和姬龙峰一见这个不打眼的捕快动手,就眼睛一亮,知道王奕是个高手!
铁尺其形似锏,有柄有护手,端无尖,无刃无锋,体成棱形,四面不凹陷,上粗下细,乃是明朝捕快用于缉拿犯人专用的武器。一般的衙役武功平平,将铁尺多当作短棍使用,抽砸为主。
而铁尺在王奕的手中,使出来却是另一番味道,外行人不会看,高杰等却是看得清楚明白。他铁尺所指,俱是于弘志的穴道,完全是击刺点穴之法,而且认穴准确精妙,大出高杰的意料之外。
高杰实在想不到,在蒲州城一众捕快衙役之中,竟然还藏龙卧虎,隐匿着这样一个人物。
于弘志起先也被王奕精妙的技法弄了个手忙脚乱,还好他是个简单的人,很快便稳定了心神,一成不变地使出了他的洪阳棍法,碗口粗的沉重铁棍在他手中如同轻巧的木棍,总能在王奕的铁尺点到身体前挡在其行进的轨迹之前。
王奕自幼跟随祖父和父亲修习祖传的“点穴尺”,勤奋刻苦,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其武功技法放眼整个蒲州也没有几个对手。只是他生性随父,本分低调,没有人知道他身怀如此高强的武功罢了。平常偶尔抓个小贼,教训下找他麻烦的同僚,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拿出真本事。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几个陌生人很强,但见到眼前这个莽汉把一根夸张的大铁棍使得简朴中带着精妙,沉重处透着轻巧,心里也不禁暗自钦佩,一时竟生出了好胜之心,完全忘记了出手的初衷,彻底投入到和于弘志的武技切磋之中。
他知道这大汉力大无比,铁尺自然不敢和他的铁棍硬碰,于是使出浑身解数,铁尺犹如暴风骤雨般点向于弘志的身体各个穴道,意图以巧快破千斤。
然而,于弘志既有千斤力道,更习有绝世棍法,他的度虽比不上王奕,但却胜在一力降十会,铁棍有章有法地护住了周身各处,总能在间不容之际,挡住铁尺的攻击。
王奕闪转腾挪,于弘志稳如泰山,一个攻得精彩,另一个守得漂亮,两人激斗数十回合,完全没有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姚正和其他几个捕快眼睛都看直了,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明白了,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暗自庆幸没有去招惹王奕,要不只怕自己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
王奕久战不下,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平常虽然低调,少言寡语,却并不代表脑子不聪明。眼见这个大汉自己都拿不下来,对方还有个身背银色短枪的怪物正虎视眈眈,跃跃欲试,看来今天想要缉拿这干人等怕是难以成功了。
于是,他瞬间便收了招,退出一丈开外,将铁尺重新插回腰间,冲着于弘志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姚正的身后,方才淡淡说道:“要拿人你们去拿,我无能为力了!”
他其实也清楚姚正和福禄庄之间不清不楚,眼前打斗的场景也应该是这些护卫们想群殴对方,结果反被修理了一顿。但是他身为捕快,一来要听命行事,虽然看不惯姚正的所作所为,但是只要不违背原则,该办的公事还是服从的;二来在没用审问调查清楚前,作为此次打架斗殴事件的当事人,高杰等也应该带去衙门,他只是依律办事罢了。
于弘志见这个捕快忽然之间收了手,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瞬间便云霁雾散,端的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暗叫了一声好,随即又认真看了王奕一眼,方才拎着棍子回到了高杰身边。而姬龙峰这个爱武如命的家伙见自己都没出场就已经结束了,顿时垂头丧气,完全没了精神。
姚正见手下唯一一个高手撂挑子不干了,顿时傻了眼,就凭他在混混堆里练出的那三脚猫的打群架的拳脚,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亲自上去啊!而其他几个手下更是吓得跟小鸡崽仔似的,眼前这局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他已经暗暗后悔,不该赶来趟这潭浑水。
正不知所措间,忽听高杰使劲拍了几下巴掌,高声道:“太精彩了!这位捕快大哥和我于大哥的切磋实在是令人叫绝,感谢你们二位为大家伙奉献的这场精彩的演出!”
在场众人听了,都是一脑壳的黑线,刚才明明就是捕快和人犯打起来了,哪里是在切磋表演呢?
高杰却没管听众们的想法,接着道:“这位姚捕头既然要带我们去衙门协助调查,身为大明良民,我们自当遵从,只是,不要用绳子绑着,可好?”
姚正一听,连忙顺着台阶下,连声道:“行!行!请几位大侠就跟着我等前往州衙,只要不是你们行凶伤人,很快就能结案出来,耽误不了什么时间的!”
于是,一头雾水的于弘志等人都跟着高杰,在几个捕快的护卫下,向一早才出来的蒲州州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