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南,吴府。中 文网w★w w★.★8√1 z★w .くc o m
“这么说,你是因为努尔哈赤赠送了荆楚长剑剑谱,方才归附金国的?”骆思恭沉声问道。
吴海平摇头道:“也不尽然,剑谱只其一也。吴某刚才说了,嘉靖皇帝老儿妄杀家父,我归附女真,亦为了报仇!”
骆思恭道:“你父海龙王吴平啸聚海岛,抢劫杀戮,虽大恶极,朝廷派兵围剿,岂有过错?”
吴海平咬牙切齿道:“海盗?!想当年朝政溃烂,民不聊生,闽粤沿海百姓以捕鱼走商为业,勉强得以糊口。可那嘉靖老儿竟然强行实行海禁,断了百姓们的生路,家父这才带领一帮活不下去的渔民们冒死走商,这又有何过错?!所谓海盗,他们何曾打劫过闽粤一家百姓?!何曾掠夺过任何一艘渔船?!他们不但要与滔天海浪搏斗以求生计,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躲避官兵,惶惶不可终日。可朝廷官府却颠倒黑白,妄杀无辜,将家父等一干海商渔民诬为海盗,围剿歼灭,一万多人就这么横死海岛,惨绝人寰。试问,嘉靖老儿这样做难道是对的吗?!”
吴海平说完,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半晌后,吴海平惨笑一声道:“这些事生在几十年前,各位想来也不清楚真相,多说无益!”
宗擎尊者点头道:“是是非非,以后自有公论!吴门主,据你所说,那荆楚长剑剑谱乃是努尔哈赤赠送与你的,那你可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的?”
吴海平摇头道:“不知!虽然对努尔哈赤手中有荆楚长剑剑谱颇感诧异,但我并未多问!”
宗擎尊者凝视了吴海平片刻,见其不像是在说假话,便道:“荆楚长剑剑谱乃是俞将军当年拜托我师弟普从转交给其子俞咨皋的,在途中遭到奸人袭击,普从重伤,剑谱上册被夺。我少林寺几十年来一直落力寻找此剑谱下落,已完成对俞将军的承诺,不知吴门主今日能否将剑谱归还,老衲感激不尽!”
吴海平轻笑一声道:“我早说了,荆楚长剑剑法虽然不凡,但对我而言,却并不重要。因为吴某得到的不过是剑谱的上册,所载乃是长剑剑道、力、聚气等基础技法,剑法招式缺失,完全无法挥出其中的威力。在刚得到这本剑谱时,我曾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可直到最近我才现,其实,与其修炼这半部剑谱,还不如专修我的蝉刀刀法来得实在。所以,剑谱对我而言,已是鸡肋,大师既然据理来取,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宗擎尊者闻言,合十喜道:“如此便多谢吴门主了!”
骆思恭道:“吾观吴门主乃是武林高人,相信定会言而有信!也请门主放心,我等此来只为剑谱,并无他念,更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尽管放心!”说完,他右手一拂,便解开了吴海平的穴道。
吴海平愣了愣,方才抱拳一礼,起身走到床边,将木床移开,在墙角处取下一块土砖,从中摸出一个长方形的油布包,然后双手递给宗擎尊者道:“物归原主!”
宗擎尊者双手微微颤抖,接过油布包,解开后看着里面一本蓝皮书册,老泪纵横道:“师弟!剑谱已归,你,可以安心而化了!”
骆思恭道:“剑谱既已找回,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我们也该走了!”
王曦冷眼看了一下吴海平,道:“这个家伙怎么办?!杀了吗?”
吴海平惨然道:“老夫自知不是各位对手,反抗亦是徒劳,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骆思恭沉吟片刻道:“我此前说了,绝不会伤及你的性命,自当说到做到!但我身为大明锦衣卫,也断不能就此放过你这等叛国逆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废去你的武功,让你今后不能再祸害大明军民,你可服气?”
吴海平早已料到如此,没有说话,缓缓闭上了双眼。
正当骆思恭抬起右掌准备印向吴海平的百汇穴,高杰跨步上前,拉住骆思恭的手臂,急道:“算了,师伯,此人已算是个苦命之人!所作所为,皆事出有因。只要他誓今后不再为金国卖命,残害大明百姓,便放过他吧!”
骆思恭犹豫片刻,缓缓放下手掌,对吴海平沉声道:“你父被杀之事,争议颇多,是非曲直的确难以辨明,这些只有留待后世之人探究评说了!但你因家仇而忘国恨,屈膝投靠金国,即便你父是清白之躯,亦会因你此举而蒙羞,彻底无法翻身。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吴海平闻言,睁开双眼,神色复杂之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宗擎尊者将剑谱收好,四人打开房门,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夜空中传来“吱呀”“吱呀”的厉叫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漫天飞来无数暗红色的蝙蝠,小眼睛在夜幕中出骇人的清光,一只只咧开小嘴,露出尖细的牙齿,向他们扑来。
身后屋内,只听吴海平惊呼道:“小心,德拉格**师来了!”
拜山教萨满善于驯养禽兽,此前高杰遇到过的德拉格徒东录突法师,便驯养了一种灵蝠,善于隐匿查探并传递消息,而此刻铺天盖地而来的蝙蝠不但数量众多,而且飞行度极快,轨迹捉摸不定,不但具有查探消息的功用,而且还能对敌起攻击,比东录突的灵蝠更为罕见,愈加厉害。
据说,德拉格**师饲养的这群灵蝠叫“血蝠”,不但色泽暗红如血,而且以各种活物的鲜血为食,群蝠围上,一头大水牛在一个呼吸间便会被吸干血液而亡,端的是骇人听闻。
王曦卧底金国多时,对德拉格**师的这些血蝠有所了解,立刻大喊道:“这蝙蝠会吸血,切不可让其近身!”说罢,他抽出一把二尺长的薄刃短刀,挥舞之下,在周身形成一个寒气森森的光圈,将身躯护了起来。
骆思恭罡气外放,瞬间便将近身的十多只血蝠震得倒飞而回,落在地下不知死活。
宗擎尊者一把拉住高杰,口中低诵一声佛号,周身金光大放,一个蛋壳装的金色护盾便将两人笼罩在内,无数血蝠冲向光罩,尽皆被光罩弹回,无法突破而入。
高杰满眼小星星,望着金光闪闪的光罩赞道:“大师,莫非这就是少林寺名满天下的金光罩吗?”
宗擎尊者呵呵一笑道:“护身之技而已,只可自保,却比不得你师伯的罡气霸道!”
血蝠满天,将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延缓了他们撤退的脚步。
就耽搁了这么一小会,院子大门便被强行轰飞,一位身着黑色萨满服,头上戴有十五个鹿角叉,年过七旬的健壮老者破门而入。
高杰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德拉格**师,他不由得把面巾往上拉了拉,生怕被这个家伙认了出来。
德拉格**师双目扫视之下,见自己的血蝠没能伤着敌人,反而被骆思恭和王曦击杀了不少,顿觉有些肉痛,嘴唇一嘬,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哨音。那群血蝠闻声停止了攻击,迅集结,形成暗红色的长长带状,倏然之间便冲向夜空,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知去向。
德拉格**师也不多话,黑袍迎风一展,大踏步直冲向离他最近的王曦。人未到,一股强劲无匹的拳劲便破风而至,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王曦和乃兄王睿不同,并非以力量见长,哪会硬抗,情急之下,身形忽然之间矮了大半,犹如一只黑色狸猫一般贴地掠出,从德拉格的暴击下闪了出去,转眼间便到了宗擎尊者和高杰身边。
高杰对他轻声道:“三哥好身手啊,身似狸猫、动如脱兔,高!”
王曦苦笑道:“打不过,只好逃了!这家伙拳劲太猛,我背心被他拳风扫了下,都有些麻木之感!”
高杰咂舌道:“这么变态?!”
宗擎尊者道:“看样子,他的崇山劲只怕修到了第八层境界了,再进一步,便可拥有拔山之力!”
德拉格**师一击不中,却并未停手,大吼一声,对着骆思恭冲去,同时右拳再次挥击而出。
骆思恭目光一凝,德拉格这一拳明显比攻击王曦的那拳凶悍了两成以上,而且拳劲之中还隐隐带着一丝狂暴之气,整个人势如猛狮,有种吞没天地的强大气势,向着骆思恭狠狠压迫而至。
“来的好!”骆思恭低喝一声,脊背挺拔,顿时也爆出一股冲天气势,将德拉格**师的威压消弭于无形,同时真气环转,聚于右臂,右掌对着德拉格硕大的拳头迎击而上,掌势所至,周围一尺范围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干燥而炙热起来,犹如一轮烈阳破云而出,其暴烈之气比之德拉格的崇山劲有过之而无不及。
“烈阳掌!”高杰忍不住轻呼而出。此前,他曾见骆养性使出过这门掌法,也知晓了这是峨嵋剑仙派唯一一门以阳刚暴烈为主的秘传武功,如今见师伯使将出来,顿时又是另一番惊天动地的威势。
骆思恭和德拉格**师,都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顶尖高手,这般顶尖高手的对决,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现场不但是高杰、王曦,就连宗擎尊者这般高人也看得摒息凝神、心跳加。
烈阳掌对上崇山劲,轰然交击之下,骆思恭渊停岳峙,纹丝不动,德拉格**师则被掌劲所迫,滑退七八步方才止住退势。可他面不改色,大吼一声:“好!”便毫不停顿,再此前冲,左拳又紧接着砸出。
轰击之声不绝于耳,德拉格**师被骆思恭的烈阳掌连续逼退六次后,终于和骆思恭拳掌相撞,拼了个势均力敌,稳稳立于原地,不再后退。
后退六次,前冲七次,德拉格**师攻势如同磅薄的海浪,又如重峦叠嶂,汹涌不绝,而且气势一次比一次猛烈,拳劲一次比一次沉重,崇山劲叠加至第七重,已与骆思恭的烈阳掌劲拼了个势均力敌。
而吴海平依门而立,心中暗自庆幸。骆思恭此前一记神出鬼没的无为掌将他击伤,已经让他心有余悸,所以在刚才被制之时,他并未有过激的反抗之举。此刻见骆思恭全力施为,更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差距。
在高杰等看得目眩神迷、张口结舌之时,宗擎尊者自言自语道:“不知骆大人是否能抵挡住崇山劲第八重的攻击!”
据说,崇山劲从第六重开始,叠加的拳劲已经不再是上一拳的二成,而是达到了四成。也就是说,第八重崇山劲击出,其拳劲力道足足比第七重的高出接近一半。第七重崇山劲已经能和烈阳掌抗衡,那么,第八重呢?
高杰想到这,不由得心头一紧,面现忧色死死注视着场上两大高手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