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陆玉祁近乎疯狂地找萧怀庭,二十四道连环夺命call,终于把萧怀庭叫出来。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找我。”萧怀庭甩下外套,毫不客气地说。
陆玉祁说:“兄弟最近火气有点大。”
萧怀庭不耐烦地说:“不是有点大,是很大。有什么话直说,我没空跟你兜圈子。”
陆玉祁有些担心这样的萧怀庭会跟云安在吵起来,云安在已经病得半死不活了,如果萧怀挺再伤她的心,那她岂不是要没命了。
顾忌颇多,陆玉祁一时间没有说话。
萧怀庭近来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身边人都受不了他,此刻他努力隐忍怒火:“说吧!”
陆玉祁自觉惹了这尊煞神,试探地问:“我说的事情跟云安在有关,可以吗?”
萧怀庭不高兴地拧眉:“你能有什么事情跟她有关?”
陆玉祁说:“我没有,吴清芳有,他找不到你,拜托我找你。”
萧怀庭郑重起来:“他因为在在的事情找我?说了因为什么事吗?”
陆玉祁说:“因为她身体不大好。”
他也是将情况降低了几分说的,奈何落在忧心如焚的萧怀庭耳朵里,就成了:“她要不好了。”
萧怀庭惊得站起来:“怎么会这样!你赶紧联系吴清芳。”
陆玉祁带萧怀庭到了自己书房,跟吴清芳拨通越洋视频电话。
吴清芳几乎秒接:“玉祁,怀庭来了吗?”
萧怀庭挤到镜头前,劈头盖脸一顿责问:“我在这里,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在在可以安全生产吗?怎么又要不好了!”
吴清芳这些天被云安在的病情连累得身心俱疲,素来干净整洁的人,现在已经胡子拉渣,邋遢的不成样子。正常人都会有委屈心理的,何况云安在又不是他亲妹妹的,他为云安在做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被萧怀庭吼。
陆玉祁比萧怀庭心思细腻,也比他更会换位思考,忙向吴清芳道歉:“吴大哥,您别跟他一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几天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很烦躁。”
吴清芳想起妹妹出事前自己心里的烦乱,深有同感,对萧怀庭的无礼表示原谅:“在在刚刚醒了,你与她说说话吧。”末了,还不放心,“你心里再烦也要忍着,在在现在经不起你任何冷言冷语的刺激。”
俨然一副大舅哥的模样。
萧怀庭不由得想起了穆康咏,小舅子大舅哥都是难搞的生物啊。
“自然,你放心,我是不会刺激她的。”
阔别三月后,第一次看到彼此的脸,听到彼此的声音。萧怀庭还跟往日没什么两样,云安在却带着氧气罩,输着点滴,人也损失了大半的颜色。
这次通过互联网见面,对萧怀庭来说仿佛是昨天才刚刚见过的热恋情侣,熬过难捱的夜,终于又见面了;对云安在来说却好像隔了几次生死轮回,很多过往甚至已经难以记起。
“萧怀庭!”云安在叫出他的名字,呜呜地哭起来。
萧怀庭心疼得在屋里直转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抚:“不哭了,会没事的。我在呢,有什么事跟我说。”
云安在哭了好半天,还是吴清芳劝她为了孩子,稳定情绪,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云安在说,“你没有骗我,生孩子真的会死人的,我觉得我快死了。”
对着萧怀庭,云安在分外脆弱,明明昨天还拒绝破宫产,要坚强地多孕育孩子一段时间,现在却像是要放弃所有一般。
她撒娇,她示弱,她乞怜。她要让萧怀庭知道她怀孕很辛苦,让他安慰自己。她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通过种种行迹引起别人注意,是人的本能,小孩子为了引起家长的注意和安慰也会故意摔倒呢。
在她已经够可怜的基础上,没有人能够识破她,就像没有哪个家长能够识破小孩子的“小诡计”一样。
吴清芳认为她已经到极限了,萧怀庭恨不能以身代之,陆玉祁默默红了眼眶。
云安在是真的很难受,她絮絮叨叨地向萧怀挺述说自己的辛苦委屈,萧怀挺只能抱着电话不停地徘徊,用跟以往类似的话安抚她。
这对云安在很有效,她不在乎这些话萧怀庭是不是说过,是不是听起来毫无新意,只要萧怀庭还愿意再一次说给她听就好。
半个多小时后,云安在累了,说着说着话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萧怀庭恳求地对吴清芳说:“大哥,给她手术吧,我只要她平安无事;孩子——”他也很想要孩子,又怕老天嫌他太贪心,“能保则保吧。”
吴清芳看他痛苦得脸上的肌肉都在痉挛,出言安抚道:“现在医术高超,养大早产儿毫无问题。”
说是这么说,萧怀庭还是不放心,听闻陆玉祁要去看望云安在,向他鞠了一躬,说:“我去不了,拜托你。”
陆玉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低声下气求人的萧怀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折了傲骨。
萧怀庭也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求过人,他生来就拥有更多的资源,一度认为别人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甚至认为为自己做事是别人的荣幸。
随着年龄渐长,他社会阅历丰富起来,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以自我为中心的世家弟子的狂傲逐渐收敛,但那从出生起就浸润的,刻入骨子里的习气怎么会消失呢。
所以,他才会颐指气使地责问为他和云安在付出甚多的吴清芳。
可惜,他遇到了云安在,一个让他折尽骄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