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小皇帝连忙扶起沈折枝后,对方漫不经心的问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朕近日无聊……”小皇帝说话有些吞吐,目光一暗,讷讷的叹了声,又道:“朕、朕在殿外已经等了一炷香之时,外面风疾,方才进来才会失态,只是不知天师带回来的人究竟是……”
“一个故人。圣上不是让臣追捕燕氏余孽吗?臣特意去了趟苏国,将其带回。”
沈折枝笑了一笑,又掩唇轻咳,眉目间病态显露,多了分雪白,更衬得那黑濯青发如墨。
原来,天师一直是在忙他布下的任务,也是因为这个任务才几天闭门不出,身负重伤……
小皇帝面露愧疚,“朕不知天师竟是在忙这事,实在惭愧,天师若有想要的,可以与朕说,朕补偿你。”
“臣为君,天经地义。”
“明日朕再过来。”小皇帝一甩袖,匆匆离去,后方的轻笑在此尤其清晰,“圣上打算如何处理那燕氏之人?”
“交于你便是!”
待那明黄色身影远去,沈折枝的面容恢复平静,雪白的手腕处扣着一支金钗。
又过了几日,宫里的波涛汹涌扰不到此地半分,多少奏折被运来运回,小皇帝中途来过几次,不知沈折枝与他说了什么,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练武,一刻也不肯松懈。
然而,这一切都与苏醒没多久的燕鲤无关。
燕鲤支着下巴坐在檀木椅上,看着百花齐放,炎炎烈日之下却丝毫不觉得灼热,只是视线时而朦胧,时而恍惚。
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已经好了十之五六,当她醒过来时还觉得有些惊异,毕竟沈折枝看起来并不像手下留情的人。
但是很快,她发现这里是苏国皇宫,鉴于她苏国使者的身份,这里的人对她毕恭毕敬,沈折枝并没有对外说明她是燕氏之人,而市井传言几乎铺天盖地,让从不在意传言的燕鲤有许头疼。
她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下,浑身细胞也仿佛懒惰起来。
现在要等的,就只是楚景文等人来燕国了。
“燕姑娘,您要的糕点。”
双手奉上,脑袋微垂,目光更是收敛到位,不沾身,望着地面,安守本分,低眉顺眼。
燕鲤看到那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后挥挥手,待宫女退后,又突然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一惊,接着是一喜,忙道:“回姑娘,奴婢叫知寥。”
燕鲤捻起糕点放入唇中,“知寥?”
知寥头更低了,“是。”
“天师如今身在何处?”
“燕姑娘,天师大人去皇殿了,正在与皇上用餐,燕姑娘不必急,天师大人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燕鲤微微一叹,“你下去吧。”
知廖连忙点头,“是。”
燕鲤这一叹,本是觉得烦不胜烦,却被人误认为是愁中带寥。
燕鲤走到水边,水面上的这幅面容是真实模样,她重伤过度后便恢复了过来,有很大的机率被人认出来。当然,前提是那人识得原主。
思忖几分,沈折枝并未让人看守她,从此地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的伤未好,留在这养伤为妥。
毕竟,那些养品、伤药都不用自己出。
燕鲤重新闭了眼。
“燕姑娘,燕姑娘!”
须臾后,外面又传来声音,接着跑过来一个小丫鬟,急急冲冲的,在看到燕鲤时,一愣,蓦地被脚下的石块绊倒。
小丫鬟吃痛,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手心手背皆被磨破,她一想到自己还有任务,连忙站了起来,哆嗦着说道:“皇、皇上要见你……”
燕鲤蹙眉,递过去一盒伤药,“带路。”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带路费。”
小丫鬟正要拒绝,一抬头,那颜似豆蔻,肤如积雪,容若仙祗,便是愣住,不知反应,燕鲤见此将伤药放入她怀中。
“走吧。”燕鲤上前一步,小丫鬟见此连忙跟上,也不好推脱,便将伤药揣入怀,小步跑着,终于追上燕鲤的脚步。
“姑娘,姑娘……”
燕鲤脚步轻盈,却是毫不沾地,留地无痕,身影迅速,小丫鬟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跟上,又险些撞上,她拍了拍胸口,惊疑未定,“姑娘,宫里来了使者,你可要小心一点。”
小丫鬟眉间的忧愁凝成结,燕鲤见此,面色微动容,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万一被歹人掳走了可怎么办……”
“天师不会看着我被抓走的。”
本事一句平常的话,入了小丫鬟的耳,却下意识联想到近几日的市井传言,笑了笑,点头附和道:“天师大人可厉害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丫鬟上面带路,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竟是一不小心撞上了树,退后几步,双手扶额,那树上的木叶哗哗而下,落了身还满,碧意茂然,添了几分灵动的自然。
燕鲤不由自主的勾唇,后又压下,将小丫鬟拉过,“脚在路上才稳,心在路上才实。”
这小丫鬟见她如此平易近人,可怜兮兮道:“但是天师大人不走路也很稳啊!”
燕鲤知道沈折枝的轻功好,便是点了点头,沈折枝那日能够成功从白衣军下逃脱,没有卓越的轻功是不行的。
小丫鬟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突然脸色大变,迅速行礼,“奴婢见过贤太妃。”
“免礼。”
这声音,引人遐想,媚态里掺杂着冰凉,尾音中拂过叶下水,分不清是音冷,还是水更冷。
美人款款而来,金步摇摇曳生姿,轻纱裹身,素腰芊芊,玉手妙曼,贵气横生。
燕鲤也跟着行礼,“见过贤太妃。”
“你是天师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贤太妃挥挥袖,示意燕鲤免礼,她目光淡淡的扫了燕鲤一眼,“容色的确称得上一绝。”
贤太妃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宫女,站在那里排成一列,目不斜视。小丫鬟顿时觉得压迫感突生,匆匆看了燕鲤一眼,又低下头,几乎喘不过气。
后宫这吃人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各种生死、戏码。
而这贤太妃,是先皇生前最受宠的妃子,六宫之中,就连皇后,也是不敢与之争锋的。
只因贤太妃的家世非常。
乃一朝之中,手握重权的左相之女,也是参与燕氏之案的人,推波助澜者,当年审案之人、捉拿之人,皆为右相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