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第一百零六章
原本想着要替方楚报仇。以前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再接触。甚至是任宇驰。她都要用谎言诓了他。骗他自己是躲了起來。可是偏偏世界就这样小。任谁也想不到司马皓轩在江南的联盟竟然是妙笛的夫家。饶是这样也就算了。怕就怕昨日妙笛见了自己。万一再差人去告诉了任宇驰。岂不是大事不妙。
如此想着才过了早晨。凌月就偷偷差人给妙笛送去了纸条。约她在都护府后花园的亭子一见。
现在已然入秋。江南却还是一副夏日景象。除了空气中略微飘散的凉意。却是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甚至连树叶的颜色都不曾变过分毫。距离凉亭不远处种着一排梧桐。看树干的粗细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有风吹过。一阵瑟瑟声响。细碎缓慢。倒是让人觉得更加安静怡然。
凌月望着一束阳光穿过亭廊间挂落散在地面上的一片斑驳发呆。这样的日子好安静。就像假的一样。平静安然看似绵长。却是脆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禁不住指尖轻轻一触。不难想及哪日真正开战。战火波及。怕是再也沒有静腻的下午。如此良辰如画美景了。抬头环视一圈周遭事物。忽而失笑。
“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妙笛迈进亭子。一撩裙角在凌月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凌月幽幽抬头看她。为她斟一杯茶。缓缓开口:
“要在这里说的话。自然是见不得人的。昨日你问我的问題。我现在一一给你解释。我不想让若水听见。是因为我骗了她。仅此而已。”
沒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妙笛闻之脸色骤然一变。再看凌月。就见她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摄人的寒气。这样的她让妙笛身上一寒。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是了。五年前的凌月就是这个样子。带着不近人情的漠然。然后和站在她身边的殷冥救了自己。妙笛心口一紧。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凌月。这样的她三年间她从未再见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与齐轩王遇见纯属巧合。我跟他喝了一夜的酒。被允清王司马皓正手下的人盯上了。次日便抓了我。烧了我的医馆。好在之前我把方楚和若水安排去了任宇驰那里。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凌月垂目抿嘴一笑。“本來打算逃出來之后就回來的。却不想若水和方楚为了找我被司马皓正的人给抓了。我去救他们。结果······”声音一滞。凌月苦笑一声。“方楚再也回不來了。”
“什么。”妙笛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脸惊恐的看着凌月。嘴唇阖动。音节破碎:“方楚······”终于说不下去。自己还沒反应过來。泪水已然流出眼眶。
“我沒敢告诉若水实情。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但是这个仇我必须报。”凌月望着妙笛。眼底悲痛流出。扯了扯嘴角。“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在齐轩王身边了。”叹一口气。“妙笛。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天我求你。不要把方楚的死告诉若水。也请你替我千万瞒住任宇驰。我不想搅了他的生活。毕竟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妙笛整个身子僵住了。直接冲到凌月面前。蹲下身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泪流了满脸:“你疯了么。你知道这有多凶险。你也知道倘若任宇驰知道肯定不会罢休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何苦。”
“那我就能眼睁睁看着方楚死了就什么都不做么。”压抑在心底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凌月几乎是瞪着妙笛。一脸冷峻。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流了下來。“妙笛。你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我已经什么都沒有了。我什么都沒有了。我不能再任别人肆无忌惮夺走我珍视的人。任宇驰也好。若水也罢。我现在只想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去保护他们。就像之前三年。你们护着我那样。”
金莼玉粒咽满喉也不过如是。失去的感觉。那是妙笛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为了给自家的哥哥娶妻。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买到了红街。那种痛苦无异于把她心上的肉生生撕下來。她太了解那种痛苦。又怎么会不理解凌月。方楚和任宇驰对于凌月都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会隐忍下家人被杀死的仇恨不发转而苟且偷生。那才不是她认识的凌月。
可是就是知道。才不想看着她再犯险。万一、万一她仇沒有得报自己再······
妙笛不忍再想下去。只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脑袋也开始发晕。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下去。
凌月眼疾手快站起身來一把扶住妙笛。身后覆上她的额头。焦急问道:“妙笛。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扶着桌边坐下。妙笛单手支额摇头:“倒也沒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最近乏得很。人沒什么力气。”说着另一手直接抓住凌月的手。言之切切。“凌月。我知道怎么都劝不住你。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死。不然我真的沒有办法和若水还有任宇驰交代。你知道的······”
“呵。我死。仇沒报我怎么舍得死。”凌月轻嗤一声。反手握住了妙笛的手腕。两根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别动别说话。。”
果然还是沒变。妙笛忍不住弯起唇角。望着眼前的凌月。心中升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总是一个人背起一切。收敛起所有情绪。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力暗潮汹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亦或是在执着什么。但是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做的决定。任谁也更改不得。任谁也劝说不听。那就随她吧。自己能帮她的。就只有为她护好身后的人。就算日后会被若水和任宇驰埋怨。她妙笛也是愿意拼上一拼的。
在这世上。让妙笛说不出拒绝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个凌月了。
“妙笛。”凌月轻轻一声叫唤拉回她的思绪。抬眼就看见凌月一脸很奇怪的表情。。脸颊还微微有些泛红。用眼神询问她。就见她更加窘迫的模样。声音也小了几分。松开她的手腕。一本正经的开口:“谨遵医嘱哈。你最近三个月就不要大动了。好好歇着。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吃不下。还有就是你和蒋公子最近收敛点。等过段时间吧。”
“什么意思啊。”妙笛不明所以。看着凌月越发怪异的表情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脸顿时就红了。忙拉住凌月的手。惊喜问道:“真的嘛。凌月是真的么。”
“嗯。”凌月挤出一个单音节斜眼看妙笛。脸上虽然不悦。但嘴角却是弯着。轻轻咳嗽了一声。。再次强调一遍:“前三个月不行。后三个月最好也忍住。我沒跟你开玩笑。你给我认真一点。”
原本拉着凌月的手开心的直甩的妙笛听见凌月怒了终于安静下來。绷着脸看她。就见凌月一脸窘迫。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看脉象你才受孕月余。现在正是不安稳的时候。你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等我回去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吃着。”
妙笛哪里见过凌月害羞。看她的脸红红的就更觉得有意思。故意有意调侃她:“我什么时候需要你这个未经人事的人來教训了。”说完斜眼撇一眼凌月。嘴角的笑意味深长。“哎呦呦。怎么今日脸红起來了。以前见你在医馆给那些男人包扎的时候也沒见你害羞啊。跟我还外道上了。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吧。别说。让你一个姑娘教训我这个妇人。确实有些奇怪啊。哈哈。”
眼看着凌月脸上的红晕愈加浓郁。目光中寒气凝聚。妙笛终于收声。再说下去估计凌月真的要炸毛了。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还是很羞涩的嘛。轻咳两声一扬手中的丝绢。妙笛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低头抿一口:
“罢了。罢了。不开你的玩笑就是。好沒意思的。怎么几个月不见反倒经不起逗了。”
“你这是在逗我么。”凌月温怒轻斥。
“好好好。我的不是。我的不是。”妙笛轻笑一声。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題:“你还不知道吧。前两个月如烟生了个儿子。任宇驰可高兴了。你就沒有想过去看一眼。”
凌月眉头一紧。垂下眸子摇头:“去看了又如何。只是给他们添担心罢了。宇驰好不容易安稳下來。我不想搅了他的日子。更何况还有如烟还孩子。对了。宇驰的孩子可是起名了么。”
“我也就去看过一次。任宇驰取得名字。叫忆冬。你说好端端夏天里生的孩子怎么叫忆冬呢。也不知道任宇驰是怎么想的······”妙笛啧啧嘴。滔滔不绝。完全沒注意到凌月眼底溢出的情绪。
忆冬。忆冬。怕是想要永远都记着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吧。那年冬天。殷冥、任宇驰还有凌月义结金兰。雪地上磕出的三个印记见证他们此生都是不可分开的。只是世事难料。沒想到最后却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回去吧。等一阵该起风了。别吹着你。”凌月面沉似水。起身扶一把妙笛。回头看一眼身后梧桐瑟瑟其叶。只觉得悲从心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