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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过凶案的揭发过程,重案组接着所要做的,就是为涉案人员录取口供。由于这桩是有动机的凶杀案,因此,认识死者的人,都有可能杀害死者,而为他们录取口供,一方面可以调查他们杀人的时机,是否拥有不在场证明,另一方面也可以确认他们有没有确切的杀人动机。
目前,重案组有两个录口供的方案,一是把所有相关的人带返警署,二是在酒店找个地方作为口供房,个别找他们谈。
张成勇采取了后者,只因觉得把所有人带回警署再行调查,非常费时失事。
张成勇请经理帮忙,找到职员休息室作为口供房,稍后,他逐一请来沈家的人作讯问。
首先进来的,是命案的发现人,受害人的妻子谭冬梅。
看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张成勇先作了一番安慰。然后,张成勇询问她关于发现尸体的经过,谭冬梅详细地交代了一遍。
然后,张成勇又问谭冬梅在发现尸体之前的行程,她也很详尽地忆述了一番。
「关于尊夫的死,你怎么看?」张成勇问。
谭冬梅说:「一定是被人谋杀的!」
「你认为,谁最有机会杀死尊夫?」
谭冬梅楞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好象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半晌,她说:「会是儿子或儿媳妇吗?因为,若果外子逝世,最大的得益者就是他们。」
「这一点,他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除了家豪,没有人能掌握公司的运作。」
「请问,你和尊夫的关系好吗?」
「好……好。」夫人说来有点吞吞吐吐,张成勇默默地注视着她。
***
「夫人,请你看看口供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请签名。」芬女向谭冬梅说明。
送走了谭冬梅,张成勇和负责笔录口供的芬女交换了一下意见。
接着走进来的,是沈家的次子沈家豪。
张成勇问了他今天的行动,沈家豪说今天整天都跟太太在一起游览香港,直至收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被人杀死了,他才从景点赶回来。
「沈先生,你最后到了哪里?」张成勇问。
「我人在对岸的尖沙咀,应该是尖东一带,我和内人在尖东喷泉拍照留念,我们看着地图去的。看!」沈家豪说着,拿出了智能手机,按着键说:「我们的照片。上面还有日期和时间,全是今天下午拍的。」
张成勇看着他翻动智能手机的照片,过了一会,他说:「行了,不用再看了。」
「那你信了?」沈家豪边收起手机边说。
张成勇不置可否,文不对题地问他:「你认为,谁是杀死令尊的凶手?」
沈家豪乍听这一问题,瞪大了眼睛盯着张成勇,好象他问了一个很大逆不道的问题一般。
良久,沈家豪回答了张成勇的问题:「我想,可能是老妈干的!这几年,老爸总在外面风流快活,还包二奶,老妈对他,可以说是忍无可忍了。老妈干掉老爸,一点也不稀奇!」
***
接着,张成勇送走了沈家豪,迎来了其太太廖思思,她的说法和看法,都跟丈夫大同小异。
接下来,张成勇请来了沈家长女沈家莹,他知道她是一名公安,很有兴趣与这位行家交流一下。
张成勇开门见山地说:「沈小姐,听说你是国内的一名公安队长,真是失敬了!」
沈家莹打量着张成勇:「警官先生,请不用客气,现在来到贵境,我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看来,香港的警察很有礼貌,我知道你们薪高粮准,不过,办事的效率和成效,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成勇双眼闪亮,带着笑意地揣摩着这位女公安队长,道:「有没有效率和成效,就要看队长你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
「这当然。我也想尽快破案,还亡父一个公道。」
「那么,请问沈小姐,今天到过哪里?都做些什么?」张成勇单刀直入。
「我今天一整天都呆在酒店里,我发烧,只有待在房间里,什么地方也没有去。」
「哦?即是说,你一天到晚都在自己房间里,没有离开过半步?」
「对,就是这样子。」
「阁下抱恙待在屋子里,不就表示,没有时间证人啰?」
「很抱歉,是没有,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公安队长说,带着笑意。「但我听老妈说了,这是一个密室,我倒想看看,香港的英明警察,是否可以破解它。」
经张成勇他们套话,知道秘书刘伟明,今天整天也在尖沙咀一带活动,且有时间证人。
「这么说,沈家的人,除了沈家莹,全去了尖沙咀?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他们会是在合谋,导演了这一出杀人的戏码吗?」送走了刘伟明,芬女问张成勇道。
「这我目前也不清楚。不过初来乍到,人地生疏,尖沙咀与我们位处的金钟,只是一水之隔,又是著名的风景游客区,沈家的人不约而同地去那里观光,也绝不奇怪。」
8
芬女说:「电话!谭冬梅在尖沙咀星光大道的时候,收到一个匿名者的电话,告诉她老公在酒店里鬼混。」
张成勇楞了楞,恍然大悟地说:「对!她收到过匿名电话。……这就奇怪了,是谁打的电话呢?目的为何?总之,我们一定要查查电话的来源。」
案发前,有人打手机给谭冬梅,可惜查不到打出的地点。到提供谭冬梅手机接驳的网络商那里翻查内部电话纪录,追查电话号码,发现对方是由一张储值式手机SIM卡打出的,即是没有网络供应商提供服务,而是即时购买手机使用量,俗称「太空电话」的手机。到此一号码的SIM卡代理商那儿查询,便知道出售SIM卡商店的名字。到那里调查,便可知道谁买下了这张SIM卡。重案组伙计万波和阿良负责追查SIM卡的购买者。
沈卓坚房里的内线电话被剪了入墙电话线。
张成勇向芬女说:「凶手剪了电话线,也一定有其用意。」
关于门匙卡的调查:酒店里只有资讯科技部才可编程门匙卡,讯问过部门主管,证明此部门的人没有嫌疑。
在门外锁门时,当门匙卡插入插卡口,门内的门锁掣就会拧上,门外的指示灯由绿转红;打开门时,当门匙卡插入插卡口,门内的门锁掣就会拧开,指示灯由红转绿。
电子门锁的活动有电脑系统监察着,谁的门匙卡曾打开门,或锁上门,在什么时候;门内侧的锁门掣何时被人拧动过,都受到系统监察。
谭冬梅三时半用门匙卡打开门,揭露了命案。在这之前,门内侧的锁门掣在两点四十二分被拧开过,接而拧上,也是命案被揭发前最后一次开门,进来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重案组探员小黄和莫叔负责翻看酒店闭路电视的DVD录影,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入,特别是案发前后的时间。
「XX贸易公司」的老板郑开和,今天中午收到沈卓坚的电话,要他为他找一个骚入骨髓的妞,瞒着老婆在酒店房里寻欢。郑开和收到沈卓坚被杀的消息──应该是沈家豪通知他的──马上赶来酒店,把沈卓坚召妓的事和盘托出。
张成勇和芬女找服务沈卓坚的妓.女面谈,她说出了当时的经过和时间,但她在沈卓坚遇害的推定时间范围前,已离开了房间,那时是两点三十八分。
探访过妓.女,张成勇和芬女回到中区警署。梁忠杰一见到张成勇,便问他:「勇哥,那个妓.女怎么说?」
张成勇回道:「她说确实有为沈卓坚服务,但两点三十八分已离开。」
芬女说:「那个妓.女应该不是杀死沈卓坚的凶手,一来没有杀人动机,二来,郑开和及酒店的人知道她来过沈卓坚的房间,如果杀死沈卓坚,一定难逃法网。而酒店的接待员也证明她两点四十二分离开酒店。」
杰仔又问:「那么,杀死沈卓坚的人,会是沈卓坚所熟悉的人吗?」
张成勇说:「嗯,这很有可能,沈卓坚打开门锁掣,然后又拧回门锁掣,把凶手让进了房间,所以,他应该是认识凶手的。」
杰仔说:「等一下!会不会是沈卓坚听见有人敲门,不疑有他地打开门,却被门外的凶手用利器挟持,进入房内,继而杀害了他?」
张成勇回道:「……这也是有可能的,凶手如果存心算计沈卓坚,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杀死他。房内没有搏斗过的迹象,所以说,有可能是冷不防被人一刀毙命!或者是被挟持着然后被杀死。……可是,我总觉得,这次的凶手是认识沈卓坚的,如此杀人动机才能成立,应该不是没有动机的杀人或买凶.杀人。」
这时候,负责翻看酒店DVD录影的小黄,向张成勇报告:「勇哥,发现一个头戴渔夫帽子、架墨镜、身穿棕色长大衣的人,在炎炎夏日,这种装扮实在太古怪了!他曾搭电梯到酒店的二十楼,即沈氏一家所住的楼层。」
「那人什么时候上去的?」
「两点十五分。」小黄说:「之前,他也在一点零五分的时候搭电梯从二十楼下到地面大堂。」
芬女说:「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住在二十楼的人喔!」
张成勇沉思起来。
过不多久,负责调查SIM卡的伙计万波和阿良回来了,万波向张成勇报告说:「报告勇哥,在金钟的『金钟廊』商场,其中一间售卖手机及配件的商店,售货员曾经卖过SIM卡给一个头戴渔夫帽子、架墨镜、身穿棕色长大衣的人。大热天的,这身打扮着实太奇怪了,所以售货员认得他。他说话的时候用普通话,嗓门刻意压低,听不清楚是男是女。有的人女生男声,有的人男生女声,单凭声音,难以分辨其性别。」
张成勇问:「那么,当时那售货员听到的,是男声还是女声?」
万波答:「不,他听不出来。」
杰仔说:「售货员说的人跟出现在酒店录影中的人,如出一辙!」
芬女说:「对!这人,应该就是凶手。」
张成勇也说:「嗯,照常理来说,是了!」
此际,莫叔放下了电话,向张成勇说:「报告,君丽酒店方面打来的电话,说有职员看见身穿棕色大衣、戴渔夫帽子及墨镜的怪人出现!」
「还等什么?伙计们,」张成勇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快赶去君丽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