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窗外的海棠树已经长出了点点绿芽。今日的裴芸兮并不想早起,不用上课,而且,今天是她的生辰,第一次要一个人过的生辰。
“芸兮,快起来吃早饭了。”婆婆已经叫过她两次了。
“婆婆,不想起来。”
婆婆摸索到床前,坐在床沿上,“季禹走的时候留了样东西给芸兮。”
“什么东西?”裴芸兮一听裴季禹立马就来了精神。
“芸兮先起来吃饭。”
“好。”
不到一刻钟,裴芸兮就已经梳洗完毕恭恭敬敬的坐在桌子前吃饭了,按照惯例,她今天的早饭是一碗面条加鸡蛋,其实她并不爱吃面条,但是为了给婆婆面子,每次都是裴季禹帮她吃完。“婆婆,哥哥给我留了什么?”看着剩的一大碗面,她正思量着怎么倒掉不让婆婆发现。
坐在一旁的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绸布包着的长条物体,一层层打开,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她把盒子搁在桌子上。裴芸兮拿了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珊瑚制成的海棠簪子,两株粉色海棠并蒂开,花瓣花蕊都栩栩如生,玉质的簪身晶莹通透,触手生温,看得出来都是上等材质。“真是精致啊。”
“芸兮,婆婆老了,日后陪着芸兮的日子恐怕就少了。”
裴芸兮将簪子收进盒子里,不解的看着婆婆,不知她为何说这番话。“婆婆别胡说,芸兮还要婆婆陪着呢。”
“婆婆有些话要跟芸兮说,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裴芸兮正襟危坐,婆婆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婆婆您说。”
婆婆叹了口气,紧闭的眼睛微微翻了翻,露出点骇人的眼白。“芸兮啊,婆婆从小看着你和季禹长大的,你们的感情婆婆都知道,但是,你不能和季禹在一起,以后,也尽量不要再和裴家有来往。”
裴芸兮僵了僵,“婆婆您何出此言?”婆婆这么说,也就是她也知道裴季禹的真实身世了,只是为何要她和裴家断绝关系?她终归是父亲的女儿啊。
“芸兮也知道了你和季禹不是亲生兄妹了吧?”
“嗯。”
“总之你听婆婆一句话,为了你自己,也算是为了季禹。”
裴芸兮沉默不语,半响才回话,“婆婆,您不用担心,哥哥有他自己喜欢的人......”
婆婆怔了怔,松了口气,回道:“是吗?那再好不过了。”
这时一位丫头进来通报了,“小姐,门外有位名叫芙蓉的姑娘有请。”
“芸兮的朋友啊?”
“是的,婆婆,我先出去一趟。”裴芸兮看着桌上的首饰盒子,最后还是攥了在手里。让她这么放弃,她真的做不到。
出了门,并没有看到芙蓉姑娘,门外停着一抬轿子,轿子边立着一个丫头,看样子应该是芙蓉姑娘的贴身侍女。见她出来,向她行了一礼。“裴小姐,芙蓉姑娘有请。”说着命人放低轿门,掀开了帘子。
不知芙蓉姑娘找自己有何事,说起来她们只见过一面,并没什么交情。不过她还是上了轿子,正好她也不想在府上呆着。
“芙蓉姑娘,裴大小姐来了。”
“来了?”芙蓉姑娘背对着她们坐着在抚琴,并未起身迎接。
身后的门关上了,裴芸兮走近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不知芙蓉姑娘今日所为何事?”
“今日是王爷大婚的日子啊。”
裴芸兮愣了半响,不知她提起这个做什么。“嗯,我知道。”今天也是我的生辰,她在心里说道。
琴声戛然而止,芙蓉姑娘抬起头,盈盈一笑,“不瞒芸兮姑娘,芙蓉......对王爷......奈何自己乃是青楼女子,入不了王爷的眼,近日听闻王爷大婚,心里疼痛不已。这份感情又不知该向谁诉说,所以冒昧请了芸兮姑娘来作陪。”
原来如此,又是一位痴情女子啊。裴芸兮在心里感叹道,不免对她多了些同情,她用力拽紧了在袖中的首饰盒。“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也不会安慰人,此时此刻她是有些厌恶自己的,只能看着她伤心,自己却无能为力。
“芸兮姑娘能来芙蓉已经很是感激了。”芙蓉说着端过来一壶酒,为自己斟了一杯,“芙蓉以为王爷喜欢的是芸兮姑娘呢,却听闻王爷娶得是京城宰相府的千金......”
“啊,芙蓉姑娘误会了,我与王爷之间有恩怨,并不是芙蓉姑娘想的那样。”裴芸兮连忙解释,原来是误会了,看来之前一直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那方才芸兮姑娘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喜欢的人有心上人,本来眼不见为净,可我却要天天看着他,只能看着。”不光是要看着,明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却制止不了自己的心不去想。
芙蓉看了看裴芸兮,目光投向屏风后面,“难怪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呢,芸兮姑娘心里肯定比芙蓉还难受吧,喝一杯吗?酒能浇人愁啊。”说着自己又喝了一杯,晃了晃酒壶,已经喝了一半了。
“真的能吗?”裴芸兮将信将疑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呛人的辣味,辣的喉咙都疼,她止不住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真难喝......”
“哈哈哈,”见她这样芙蓉忍俊不禁,“看来芸兮姑娘从未喝过酒啊。”
怎么可能喝过,从小就在裴季禹的羽翼下长大,他不光是兄长,都快成父亲了。真烦,又想起他了。“有这么好笑吗?”裴芸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回她学聪明了,慢慢喝下去,比上次好多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喝了一上午,裴芸兮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头晕晕的都出现幻觉了。“芙蓉姑娘,你房间里怎么还有人呢?”她晕乎乎的指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一位老妇人。
“芸兮姑娘喝多了,哪有人啊?”
老妇人越走越近,裴芸兮无法看清她的五官,眼看着她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看着她伸出干枯的手,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疼不已,自己好像躺在床上。
“你醒了?”
“芙蓉姑娘......”裴芸兮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头疼的厉害。“什么时辰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己一个人出来这么久婆婆该担心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芙蓉答道:“已经是晚上了,芸兮姑娘不必担心,芙蓉已遣人去过将军府了,说是芸兮姑娘今日晚些回去。”
“那就好。”裴芸兮舒了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老妇人,“你屋里之前还有别的人在吗?”
芙蓉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并没有啊,屋里一直就我们二人,为何这么问?”
“没事,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我该回去了。”裴芸兮说着挣扎着坐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要是让裴季禹知道了,自己屁股肯定要被打开花了。怎么又想起他了!说起来,自从从军营回来,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说过话了!
“我命人送芸兮姑娘回去。”
戌时,婚礼结束,顺亲王府的客人陆续离去。裴季禹也欲离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刚走到前门的庭院里,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裴公子,借一步说话。”是晁昀津。他说着径直往后不远处的假山方向走去,也不管裴季禹是否跟了过来。
“先生有何事?”裴季禹跟了过去,二人停在假山后面。虽有来来往往的下人,却看不见他们的所在。
“物归原主。”晁昀津说着从袖中掏出手帕,伸到他面前。
“怎么在你这?”裴季禹并未伸手去接,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芸兮是因为这个才......
晁昀津见他不接,手也一直伸着,“那日芸兮拿过来的,她忘了拿回去了,现在物归原主。芸兮并非裴夫人亲生吧,你们兄妹二人一点都不像,不管是哪方面,没有相似点。而且,芸兮好像也知道这件事吧?”
经他一提醒裴季禹才反应过来,芸兮肯定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然那天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我说的不是哥哥那种喜欢......她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先生操心的似乎有些多了。”所幸,他猜错了,裴芸兮是裴夫人亲生的。
“不是我爱管闲事,芸兮既然是我学生,我就有义务让她一心一意的学习,她总是心猿意马,学不好,对我也是一种侮辱。”晁昀津收回手,把手帕抓在手里,看样子他并不想要回去。
“多谢先生关心芸兮,我回去定好好教育她,告辞。”裴季禹说着转身离去。此时的他心乱如麻。
晁昀津立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吓他一跳。
“晁昀津。”
“公主殿下......”晁昀津话还未说完,便被扑上来的轩辕冰堵了回去。她喝多了。软绵绵的轩辕冰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柔软的唇在他嘴边胡乱的蹭着。“公主殿下,您喝多了。”晁昀津推离她,两个人离得尽量远些。真怕她再扑过来。
“你占了本宫便宜,要负责到底。”轩辕冰笑道,回头对着身后的黑暗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吧?”
“是......”黑暗中传来细细的女声,应该是轩辕冰的贴身侍女。
这下有嘴都说不清了,被赖上了。“公主殿下......”
轩辕冰又扑倒在他怀里,“不娶小心父皇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到时候你叔叔也要受牵连吧......”轩辕冰虽然喝高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娶不娶!”
“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