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江好像知道我在矛盾什么,她靠在窗子上,叹息了一声:“勿忧,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因为遇见你,骆安歌才没有变成魔鬼。”
我不明所以看着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靳江看着我,目光柔柔的,我恍惚有一种错觉,觉得我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或者说,在这一刻,我觉得她更像是我的一位长者。
她笑起来其实挺漂亮,有一种倾国倾城的美在里面,连我都看得有些痴,难怪束文安也曾为了她神魂颠倒。
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她看着我笑,人畜无害的笑:“勿忧,难道你不清楚吗?骆安歌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其实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你。他真的很爱你,你呢,你爱他吗?”
我毫不犹豫点头:“我当然爱他。”
她仿佛松口气:“爱他就好,只要相爱,就没有什么能阻碍你们。我在这里,祝你们幸福。”
阿穆带着靳江走了,我问骆安歌准备送她去哪里,这样一个内外全是仇恨和伤痕的女人,能送去哪里?
骆安歌看着我:“勿忧,你害怕我会害她吗?”
我赶忙摇头:“不是,我不是害怕你害她。我知道你不会,骆安歌,我始终坚信,你是天使,不是魔鬼。我只是担心,束文安不会善罢甘休。”
他笑了笑:“别担心,束文安现在是泥菩萨过河,他再也翻不起波浪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么多肮脏的真相吓到了,那一晚我坚决睡在客房,抱着被子出来的时候,正遇到从书房出来的骆安歌,他停下脚步看我,目光深邃:“这是要跟我冷战?”
我深深吸口气:“骆安歌,我不是要跟你冷战,我是需要时间。你给我时间,好不好?”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多久?勿忧,你得给我一个期限。”
我咬着下唇,半天艰难吐出一句:“半个月吧。”
他笑起来,自嘲的笑:“为了束从轩,你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
我知道他一直介怀这件事,可是我现在真的无心解释,我觉得好累,我好像睡觉。
这个我一直以为很了解的世界,短短几天,突然天地变色,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不知道会不会下一秒,我也掉进那黑乎乎的地狱里,挣扎一辈子都爬不出来。
我有很多话想跟骆安歌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字也不想说,我也不想看见他。
是,他是对我坦诚了,他是把黑暗的他呈现在我面前了。
可是他就没有考虑过,我是否接受得了。
最后骆安歌让开身子给我过去,我抱着被子,觉得每一个步子都那么艰难,就好像要走一辈子似的。
快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他叫住我:“勿忧,以前我跟你说过,你要是做出什么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出来,我会杀人,我会疯掉。我爱你,晚安。”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脑海中勾勒了很多有的没有的画面,最后自己把自己吓哭了,却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缩在被子里默默掉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四嫂叫醒的,下楼一看,骆安歌早吃完早点上班去了。
我呆呆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景色,满心满眼都是委屈。
上完课回家,接到朱邦的电话:“姑娘,公子今晚有应酬,就不回家吃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冷静,冷静得把自己的大腿都掐破了,才说:“好的,我知道了。”
吃完饭我就看电视,到了十点多朱邦又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姑娘,公子喝醉了,我安排他住在酒店,今晚就不回来了。他让您别等他。”
我看着狗血的言情剧,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掉下来,可是我笑起来:“好的,那麻烦你照顾他。”
一连一个星期,我都没见到骆安歌,好几次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回来没有。
也许他也是躲着我,他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他也是害怕什么。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只会把彼此越推越远,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想迈出哪一步,可是我怕迈出去之后就是地狱。
周六的早上睡了个懒觉,下楼蓦地看见骆安歌坐在餐桌边看报纸,四嫂一看见我就喊:“姑娘您起来了,公子等您吃早餐呢。”
我的心突突突跳起来,一下子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似的定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骆安歌,但是我又觉得一个星期来特别特别想他。
他扭过头来,看见我的样子,眉头就皱起来:“怎么赤脚就下来了?”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没穿鞋子,而且我还蓬头垢面衣裳不整。
正脸红的时候,骆安歌已经去鞋柜边拿了我的拖鞋,走到楼梯上,蹲在我面前,抬起我的脚帮我穿鞋子。
他抬起我的脚的时候,我只能扶着栏杆,尽量不去看他。
穿好后他拍拍手站起来,转过身往餐厅走:“快吃早餐吧。”
我愣了愣,跟着他的脚步走,想着应该问一个问题来打破彼此之间的僵局,可是还没想到合适的问题,我就撞在一堵墙上。
我捂着鼻子叫起来:“骆安歌,你谋杀我啊?”
他坏笑起来,拉开我的手看了看:“你别说,这一个星期以来,我真是咬牙切齿无数次,恨不得掐死你。免得你不听话,气死我了。”
我讪讪笑起来,舔着脸凑过去:“来啊来啊,你掐死我啊。”
他假模假样在我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猝不及防偷亲我两口,这才心满意足坐下。
这一个吻使我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我尽量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逼着自己放空脑子,除了骆安歌,什么都不去想。
骆安歌吃东西的时候一般都不喜欢说话,现在也一样,但是我就觉得气氛又瞬间降入冰点,让我害怕。
我放下叉子,看着他手里的三明治,以前我是不吃这些东西的,觉得不养胃,可是现在我可怜巴巴看着他:“好吃吗,给我吃一口呗。”
其实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骆安歌自然明白我讨好的意思,他扬眉看我:“想吃?”
我点点头,他凑过脸来,扣着我的脑门,攫住我的唇的时候,顺利地把他嘴里正在吃的三明治度到了我嘴里。
然后他问:“好吃吗?”
我脸红起来:“你恶心不恶心?”
他不说话,只是又如法炮制了一次,我快要窒息了,他才放开我,逗弄着我的唇:“宝贝,好吃吗?”
我真不敢跟他斗了,否则会死得更难看,于是点头:“好吃。”
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脸:“嗯,要听话。”
过了两天我才知道骆安歌那句再也翻不起波浪是什么意思,整个康城都在看一段视频:某几位高官跟本地赫赫有名的商人一起玩换妻游戏。
视频以癌细胞扩散的速度传播着,我已经算是后知后觉,等夏琪找到学校给我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视频并没有打马赛克,不止没打,反而很清晰,尤其是束文安那张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三天视频就被删除了,但是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件事的新闻,视频里面的主角被相关部门约谈的新闻,更是炒得很热。
我看着骆安歌,他坐在我对面,正专心致志吃早餐,完全没有被此事影响。
但是我知道,视频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关,一定是他授意人做的。
我根本没胃口,自从那天电梯里的事情之后,我们之间就很少交流,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就算没课,也是待在图书馆。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我知道自己没办法,拿他没办法,拿我自己没办法。
靳江说得对,骆安歌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但是她说错了一点,我没有能力让一个魔鬼变成天使,我真的没办法。
我放下筷子,淡淡开口:“骆安歌,住手吧。”
正在吃早餐的男人优雅地抬头,用餐巾擦了擦嘴,看着我:“勿忧,你以为是我?”
我看着他:“难道不是吗?除了你,这世界还有谁这么恨束文安,这么巴不得他死?”
他笑了笑:“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我摇头:“不信。”
他耸耸肩:“那不就得了,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何必解释。好了,我上班去了,需要顺带着送你吗?”
我蓦地站起来,提高了音量:“骆安歌,就算为了我,住手,好不好?你以前遭受的磨难,你以前经历的地狱,不是你今天心狠手辣的理由。”
他看了我一眼,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当他伸出手要抱我的时候,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餐椅背上。
他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最后缓缓垂下,苦涩一笑,转身走了。
他走出去老远,我才冷汗涔涔跌倒在椅子上。
视频事件还没有结束,又有更加冷门的新闻爆出来:元稳元毅两兄弟外出办事,遇到袭击,车子炸上了天,两兄弟尸骨无存,现场惨不忍睹。
而同一时间,元笙棋和骆安歌在某财经会议现场打架的新闻也上了头条。
偌大的会场里,坐满了财经精英,可以看见元笙棋揪着骆安歌的领子,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怒吼道:“骆安歌,我二叔三叔是对不起你,可是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你有必要这么心狠手辣吗?当年你妈妈被强暴的事情,凶手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害死我二叔三叔?”
下一个镜头里,骆安歌擦了擦嘴角的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元笙棋小腹上,直把元笙棋踹得趴在地上。
很多人过来拉,可是骆安歌跟走火入魔似的,他捏着拳头冲过去,对着元笙棋的脸就是一拳,他还觉得不够,又是一拳。
整个会场都是他的声音:“元笙棋,你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连你一起弄死。你知道的,无论是哪方面,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元笙棋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的秘书扶着他,可是他甩开人家,看着骆安歌嘿嘿笑起来:“这么多年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报复元家么?你害死我二叔三叔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骆安歌,你简直是魔鬼。”
我关了电脑,握着手机,指甲快要镶到肉里去。
夏琪叹口气,问我:“你们俩闹别扭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好累。”
她劝我:“阑珊,这件事你不能怪骆安歌,毕竟那样的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做点小动作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