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元宝,真无聊啊。”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的张大牛第三次发出叹息。
“我们俩玩游戏啊,我今天看到张四牛和小伙伴玩拍拍手的游戏,我也想玩嘛。”为了玩拍拍手,元宝还特意变成了小娃娃的模样,伸着藕节一般的手臂,向张大牛展示怎么玩。
张大牛内心翻了个白眼,这游戏早八百年就不玩了,但看着元宝殷切的眼神,还是坐起来耐着性子陪完,玩到元宝自己腻了才作罢。
“对了,家里我记得有书来着,我看看书吧。”张大牛一下坐起来,到张三牛房里翻找。
书很贵,即便是蒙学用的启蒙书也不便宜,所以张家也是一本书大哥用了,二哥用,现在轮到张三牛用。
因为张大牛听村学的夫子说张三牛的天赋还不错,在村学中算是学的最快的,张大牛就把自己在镇上读书时用的四书也都给了他。
张大牛把所有书都拿回房里,正儿八经地坐在桌前,翻开第一本《三字经》。
不对,不对,自己虽然不记得《三字经》全文,但前面十来句还是会背啊。可这本《三字经》虽然叫一样的名字,可从第一个字就不对啊。
天地人,论乾坤……
甚至“乾坤”两个字都不认识,还是翻找记忆才知道的。
再往下看,倒是有些熟悉的典故,可有些自己知道怎么写的繁体字,跟这里的也不太一样啊,有的多几笔,有的少几画。
张大牛回到空间里,冲到自己的书房,找出大学时选修书法课的教材。
当时书法课上完后,班上大多数人把书啊、笔墨啊都丢了,但是他有点心疼没用完的墨水,还有宣纸等一套东西,别人丢了,他没丢,收回了租房里,虽然后来也再没拿出来用过。
他记得书法教材上有一些简单常用字的繁体,找到书拿出空间跟桌上的《三字经》对比,果然没记错,真的很多字不一样。
如果只是字不一样,那还好说,字体都是慢慢变迁的,每个朝代还会有每个朝代的特色呢。可是《三字经》可是经典啊,没道理内容都不一样。
他看到书法教材上提到《三字经》是宋代出现的,难道这是宋代以前的《三字经》版本?可是现在都有玉米、红薯了,怎么也该是明了啊。
这也不对啊,之前自己没在意,就算自己历史学的不怎么样,可是印象里似乎没有大成这个王朝?
按理说这个朝代也好歹延续了这么久,不至于历史上没有一点记录。之前自己一直以为是到了历史上某个时期,现在看来是架空?
张大牛左思右想想不通,把趴在床上吃枣吃得正认真的元宝抱到桌上,问,
“元宝,这个世界是哪个朝代?”
“大成啊,我之前有说过啊。”
“可是我的印象里没有大成这个王朝啊。”
“对啊,这不是你那个世界的朝代啊。”
张大牛听了,突然有些恍惚,原来连世界都不是自己的世界了。
一下子,张大牛明白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种不安感是为什么,是源自一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世界,完完全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带来的陌生感。
自己虽然每天过得挺好的样子,但内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只有看到元宝的时候才会有存在感。
因为自己知道就算自己死的时候,墓碑上也只会写上张大牛的名字,身边认识的人也只记得张大牛。
他们不会知道有肖瑜这么一个人来过这世间。
而原来的世界随着自己的葬礼结束,也不会再有人牵挂我。
自己每天用各种繁杂琐碎的事情填满自己的时间,不就是因为内心的这种不安全感,所以潜意识想让自己忙起来忙得没时间想东想西。
就像今天,只不过是稍微闲下来,不过是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不安、所有从最开始累积起来的想法都爆发出来。
“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早就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了。你看,咱们能在这么多世界里遇见,是不是缘分。”元宝不懂他的复杂心理,继续补充说道。
听到元宝的话,张大牛回神,看到元宝一本正经的解说,突然觉得缥缈的心有了定点。
即便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记得我,至少元宝会记得吧。
不然就这只知道吃和闯祸的小屁孩,在以前自己可都是敬而远之的,自己竟然对他包容度这么高,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心思一定,看到元宝坐在桌子上啃枣子的样子,张大牛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嫌弃,自己刚刚被这样一个吃货触动了?
“行了,行了,边上吃枣去。”张大牛把元宝拎下桌,把书法教材放回空间,翻开桌上的《三字经》对照着记忆慢慢读起来。
不管怎么说,张大牛可是个读过书的,自己也得赶紧把字认全,可不想做个文盲。而且这字认出个大概容易,要写就得注意。
而且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自己也不知道通往何方的路,那就大踏步地向前走,一往无前。
“大牛,你说咱们房子边上是不是缺点什么?”吃着枣子的元宝溜溜达达地又晃了回来。
“缺什么?”张大牛漫不经心地问。
“我觉得缺一棵大枣树,柿子树也不错,桂花树也挺好。”
“这不都有吗?”
“不是,我是说咱们俩的房子外面,咱们俩!”看张大牛没理会自己的意思,元宝急了。
“怎么?没吃够,还想多给自己准备点零食?”张大牛低下头,看着桌边的小豆丁,“空间里不是有葡萄藤、苹果树、桃子树吗?”
“那些我都吃腻了,我想再种几棵柿子树、枣树,我现在喜欢吃这两种。”
“不过这院子里的那几棵果树都不是什么优良品种,以后找到了好的品种就种两棵,这样总行了吧。”
“行行行,那你看书,看书,我自己出去玩会儿,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别被人发现了,注意一点。”张大牛只来得及叮嘱一句,元宝早就不见了人影。
“果然是初次任务的系统,好奇心和玩心可真重。”张大牛嘀咕一声,继续捧着书看起来。
想要不识字的人认字可比识字的人重新接纳一种新字容易,张大牛先得消除之前的字的影响,再把新字记到脑海,两个步骤都不容易。
……
太阳快落山,张大牛看着光线已经不好了,就把书收起来,去厨房看看。
下午上后山去的几人也正好背着满满的背篓从后山回来。
张二牛背篓里装了大半背篓的石榴,这野生石榴个头都不算大,看上去倒是都红了,有几个已经裂开了口。
张大妹和张二妹两姐妹背篓里,一个下面装的是板栗球,上面是几把紫苏,还在背篓上插了枝金银花枝,大概是今年最后一茬了。
村子里一些比较穷的家庭,每年都会守着时候,摘金银花换给隔壁村的刘大夫家里,好让日子活络一些。
张家的几个孩子因为没什么吃不上饭的危机,所以通常只在自己真想买什么的时候摘花晒干换几个铜板。
张二妹背篓里的是茶籽,上面也是装的几把紫苏和水芹菜。张三牛背篓里是几根野生山药和一串野地瓜,估计正好都遇上一窝了。
张四牛的小背篓里装的就全是野葱、野蒜、马齿苋这些野菜了。
农家的孩子上山绝不会空手而归,就算是去玩也会薅几把野菜回来。
今天的晚饭由张二牛和张二妹做,反正不用待客,吃什么都行。吃晚饭之前的例行家庭交流时间,张大牛抛出一个消息,自己病已经好了,明天就跟着一起下地了。
几个弟妹立马劝阻,看着几人真切的焦急。张大牛暗暗点头,自己的做法还是很有效嘛,短短不到二十天,不仅对自己这个大哥看重了,而且一家人相互之间的感情也深厚许多。
虽然很欣慰几人的关心,但张大牛还是拿出来自己作为长子当家人的权威,压下了反对的声音。
最后,张二牛几人退一步,要明天请了刘老大夫来诊脉,确认真的没事了,才能下地去看看,但是也不能干活。
吃过饭,还是由张四牛洗碗收拾,张二牛几个聚在前院里收拾今天下午后山上带回的东西。
石榴裂开口的放一边,这些得先吃,完好的一堆放在廊下,谁吃谁拿。板栗球用石头磕开,明显有虫眼的直接弄开,能吃的几人就分吃了。
没有虫眼的个大的板栗也不多,放在一个簸箩里,每天拿出来晒就行,说不定没等晒干,早就吃完了。
茶籽有小半背篓,改天送去油坊能换点油回来。
最后的是些野菜,收拾收拾掸掸土,明天就能上桌了。那几根山药也不错,收拾出来能做粮食吃几天。
听张三牛说,后山上的那两窝野山药和野地瓜都只挖了大半,他已经做好了记号。等明年开春,野山药和野地瓜都发了,就把留的那小半挖回来,又能挖不少。
农家孩子都知道取物不取尽的道理,这样才能生生不息。
张四牛小背篓里除了野菜外就是几片大叶子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全是些各式各样的虫子。
什么蚂蚱、蛾子,五颜六色的软体虫,看得张大牛鸡皮疙瘩一阵阵地冒,心里庆幸不是自己整理的张四牛的背篓。
张大牛看到就连两个妹妹都面不改色,心里感叹这农家孩子真是皮实,自己这城市里摸爬滚打的反而没有见识了。
张四牛洗完碗出来,看到二哥正要把自己好不容易逮的虫给扔掉,赶紧拦住,“二哥,别扔,大哥说这个给鸡吃了能多下蛋。”
张二牛一阵怀疑,但还是由着弟弟来。
“是大哥教我的,我试过了,是真的。”看着几个哥哥姐姐都不知道,张四牛莫名有一种跟大哥共享秘密的成就感。
说着还打开那几包扒拉半天,翻出一个蝴蝶给大哥瞧。
“大哥,你看,这个花蛾子可真漂亮,老母鸡吃了肯定能多下蛋。”
张大牛嘴抽了一下,这么漂亮的蝴蝶现代已经不多见了好吗?这么直接地拍死,还用来喂母鸡,只是为了母鸡多下的几个蛋?真是让喜欢蝴蝶的人见了都得大哭。
虽然心里一阵腹诽,但是张大牛仍然面带微笑,表示肯定。
张二牛几个看大哥都肯定了,当下也商量着平日里看到了虫子不急着拍扁拍烂了,带回来完整的喂鸡,还发散地说蛇什么的也可以喂鸡。
张大牛听着几人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哪天去后山捉蛇去,自觉地回房了。
自己这个渣渣不配和大佬们说这种高端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