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涵:“我爸不是调到S省了嘛,结果每次有饭局就是海鲜啊海鲜什么的。刚开始吃我还行,觉得挺好吃。可是时间一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总觉得没吃饱。他们那个秘书长很有眼色,后来只要饭局有我,总会点个面条饺子什么的。这事儿也怪,S省的饺子,尤其是海鲜饺子,比如有一种叫什么来着,…对,鲅鱼饺子,还挺好吃。可是你不知道S省的人,压根儿就不会做面条。哎呀,你是没吃过S省的那个面条,白水煮出来啥调料也不放,有时候就倒点儿蛤蜊汤,他们叫嘎啦汤。哎吆,第一次吃我差点儿没吐了。”
韩秋生:“我在网上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说法。其实有一种意见你注意到了没有?就是很多人说,咱们S省的小吃是好,但是不科学。含油含盐量都过高,其实对身体是有害的。S省的人面条是做得好,但绝大部分炒菜都不行,这其实反映了S省以前的生活,是真正的穷省。大家都多吃主食,少吃蔬菜。”
张一涵:“这还真是。就拿宾馆饭店来说,他们S省的烹调水平,明显比咱们S省强得太多太多,没法比的。”
韩秋生:“我就特别羡慕你,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见过大海呢。”
张一涵:“我第一次看见大海就被迷住了。我就天天上午背上吃的,在海边一坐一天。我爸那时候经常在S省的QD市住,这个QD市有一种火腿肠特别好吃,可不像咱们S省的火腿肠,巨难吃。还有一种小烧饼,叫杠子头,听说是用杠子压出来的,特别筋道,哎呀太TM好吃了。我就每次背上一袋子火腿肠和杠子头,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大海,看一天都看不够。QD市的啤酒那也是中国一绝,有一种特殊的杀头,咱们XA市的HS啤酒那根本就没法比。”
韩秋生:“HS啤酒早都被QD啤酒收购了,在五十年前就成了QD的分公司了。你说的杠子头我倒是特别能理解。我们Q县有一种锅盔,就叫Q州锅盔,”张一涵插话道:“我吃过我吃过,你带到宿舍来,我们大家一会儿就抢光了。”
韩秋生:“Q州锅盔就是用杠子压出来的,面太硬,人手根本揉不动。其实这种硬面馍我是最爱吃的,那个杠子头我要是能吃着,肯定喜欢。”
张一涵:“其实我觉得,没有什么烹调就一定是世界第一。以前总有人说,老外如果能天天吃中国菜,一定乐疯了。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来中国,都说时间长了生活很不习惯。其实说穿了,谁从小吃惯了什么,谁就会喜欢什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全世界都通行。咱们都觉得上海菜超难吃,可是人家上海人就不这么看。”
韩秋生:“说到上海,我还真想问问,你怎么和李静闹掰了?我记得你当时还说过,李静是你这一生都在寻觅和等待的那种。”
张一涵斜着眼睛:“你不会把一个热恋中的傻子的话,当真吧?”
韩秋生:“你会热恋吗?我怎么觉得你一般总是,会让别人热恋你。”
张一涵:“你这样说,对我很不公平。我是换过好几个,”韩秋生插话道:“是好几十个,”
张一涵:“哪有那么夸张。你端正态度,我给你好好说点真实情况。”
韩秋生:“能让我知道吗?我一定态度端正,洗耳恭听。”
张一涵:“其实我和李静,还真不是大吵了一架,然后扬长而去。就是莫名其妙的,就糊里糊涂分手了。”
韩秋生听得迷糊:“什么意思啊?”
张一涵:“事情还真不大。说穿了还可以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韩秋生:“到底什么意思呀?”
张一涵:“我有点感冒,而且我那次感冒还挺重。可李静当时马上要过生日了。我说我难受的要命,可她就只关心,我会送她什么生日礼物。说实话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就觉得这种女人跟了我,将来我一定不会幸福。所以既没吵,也没闹,更不是我红杏出墙,就这样默默地分手了。什么都没有说。”
韩秋生沉默良久:“所以你认识了陈子萱以后,就觉得唐朝女人,比现代女人好一万倍。”
张一涵一下子兴奋起来:“对,一点都没错。我觉得古代女人,比现代女人好的地方,关键就是现代女人她以自己为中心,而古代女人以男人为中心。哪怕这个男人对她不好,负了她,她也还是这么想。这就是两种女人,最大的不同。”
韩秋生:“那你不觉得,这其实对女人很不公平?”
张一涵:“当然不公平。但这就是一个立场问题。你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你就会觉得妇女解放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回古代一趟,我是很理解古代人,为什么会让女人处在一个,比男人相对弱势的地位。因为人类社会这就是一对矛盾,是矛盾就必须要有一个主要方面,再有一个次要方面。如果两个人都要当这个主要方面,矛盾就无法调和,就形成不了对立统一。就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会闹出许多是是非非。所以实际上,在这方面古代社会,要比现代社会,稳定得多。”
韩秋生:“想不到你还是太祖《矛盾论》的信徒。”
张一涵:“正是。你知道我不喜欢读书,那么多大部头著作我实在懒得看。但我就觉得,好好读熟这《矛盾论》,几乎就没有想不通的问题。所以我在这方面,还是下了一点功夫的。”
这一点韩秋生倒是很信服。张一涵不是那种不学无术,就仗着老爹混世界的纨绔。他有时候也会看看自己喜欢的书,课程也不是全部靠抄,有感兴趣的课,他也会老老实实的听。只是和自己相比,一涵凭兴趣做事情的特点,特别明显。而自己,就又从这种率性而为发展到另一个反面,是完完全全的循规蹈矩。两个看起来截然相反的人,却是一对铁哥们,大学四年,几乎在一起吃了四年饭。
身体测试通过以后,要等待强化训练的通知。趁这个时间,韩秋生回了一趟老家。他总觉得,打个电话就飞上天走了,对父母确实不太尊重,毕竟这是一趟真正的远行。
韩秋生的老家,在S省XY市的Q县。这个Q县离XY市很近,离XA市也不远,毕竟XY离XA也只有几十里路。Q县几十年前就叫唤要县改市,但直到现在还是县。因为中国这几十年主要做的,是省直管县的改革。目前这一改革已接近尾声,全国尚存在的地级市,只剩下了不到10个,XY就是这仅存的几个地级市之一。估计再过10年,XY就会变成XA的一个区,Q县也不会再隶属于XY管辖。
S省别称三秦,三秦就是从北到南,分别是陕北、关中和陕南。Q县就挨着从陕北黄土高原向关中逐步降低的,最后一个台地。所以Q县的北部是山区,坡大沟深。Q县的中南部,就是关中平原。往南走一点,就是XY;再往南一点点,就是省会XA。
韩秋生坐上动车。当然,不是时空动车,而是普通动车。几个小时就经过ZZ到了XA,然后坐大巴几十分钟就到达Q县。这个县坐落着,女皇武则天的陵墓Q陵,所以好多年前就传说会改为武陵市。但嚷嚷了几十年,最终都没有下文。以前是限于技术条件,怕把陵墓打开后保护不力。所以尽管S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让全国人大批准发掘计划。所以Q县领导寄以厚望的发展战略,也就万事成空。因此这些年来,尽管全国经济飞速发展,但这个县由于种种原因,始终发展得有气无力。
韩秋生的老家,在Q县北部的山区,山不大但沟很深。改革开放以来,因为发展苹果这种经济作物,农民生活比原来有很大改善。但韩家由于缺劳力,父母老两口又不愿意独生儿子回乡务农,所以在村里就显得比较贫困。家里虽然早就盖起了瓦房,不再像老早那样住窑洞,但和村里鳞次节比的新楼相比,仍显得寒伧无比。韩秋生心里想,在北京买房,即使自己从唐朝回来,能赚一点钱,那距离买房也不现实。自己还是好好的,在家修一栋楼房才是正经。
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知道儿子孙子要回来,早早就准备了一大堆吃食。像韩秋生这样的独生子,在农村极为少见。当年韩家父母也不是要搞计划生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生了韩秋生一个,所以不免有一点娇惯。农村人看不惯这种养儿子的态度,其实也很正常。关键还是穷,在农村说实话,农民永远羡慕的是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