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走了很久,才想起流素跟丢了,她在人群中寻找许久,仍是一无所踪。
“表姐,你在哪里啊?你走丢了我可怎么和爹娘交待……”许妍心想,肚子这时却咕咕叫了起来。先填饱肚子再说,她走到一家店门口,抬起头,“群芳楼”三个字映入眼中,这是什么饭店,小姑娘心想,不知道他家的菜肴有没有自家国公府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小姑娘站在长乐坊门口,伸长脖子眼巴巴朝里面望。这时,一中年女子从里面走出来,那女子大约三四十岁,丹眉凤眼,化着浓厚的妆容。
“什么人,别杵在我们群芳楼门口……”凤姐插着腰,操着尖细的嗓门便嚷嚷,一边打量许妍,此时的许妍一身男装,凤姐见是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美少年,立刻换上阿谀奉承的嘴脸:
“这位公子,看您挺面生,是头一回来我们群芳楼么?”凤姐谄媚笑道。
许妍眼巴巴点点头,突然口里迸出这几个字:“我肚子饿了,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凤姐闻言一愣,这孩子来群芳楼吃饭,莫不是傻了。她余光瞥见许妍冠帽上镶着的夜明珠,心里一激动,得,再傻,只要有钱就行。她换上笑脸:
“有,公子只管随我进去。”
许妍点点头,一边展开折扇,一边随她进去。
一进去,许妍就听到丝竹悦耳之音,里面的大台上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女正翩翩起舞。
“公子,您需要包间吗,来壶小酒,找几个歌女为您唱点小曲?”凤姐殷勤道。
许妍点点头:“好吧,我还要吃红烧肘子,松鼠桂鱼,糖醋排骨,狮子头,烤鸭。”
凤姐道:“好啊,包您满意。”说着带许妍来到一个小包间,里面设置的倒是古色古香,颇为雅致。
几个歌女鱼贯而入,她们围着许妍坐下。许妍也不看她们含情脉脉的脸,将桌上的菜肴风卷残云般扫尽。
许妍打了个嗝,扶着墙欲去出恭,路过一间屋子,里面传来女子哭泣声。
她打开门,凤姐正指使一大汉鞭打地上女子,那女子被打得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回事,大姐?”许妍问道。
“她不受指唆,我叫来几个人教训教训她。”
那女子爬到许妍身边:
“公子救我,我是被人贩贩卖至此,我宁可死,也不愿在妓院做这皮肉生意。”
“原来这里是妓院。”许妍心头一跳,转身欲走,那女子还在哭泣,于是许妍心一软,“我要为这位姑娘赎身。大姐,你出个价吧。”
凤姐失声笑道:“她可是我的无价之宝,我还要靠着她赚钱,公子,你还是省了这心吧。”
许妍一咬牙:“那换人行吗?”说着,她拔下束发的玉簪,长发倾泻而下,流转着说不出的美丽。
凤姐看呆了,良久才道:“原来不是少年郎,而是一位女婵娟啊。”她围着许妍,赞不绝口:“好,好……”
“你可愿意?”许妍心想,先把这位姑娘救了再说,自己到时候可以找机会脱身。
“成交。”凤姐一口应道。
“真是太完美了。”凤姐打量着盛装过后的许妍。
眼前的少女清新脱俗,婉约柔美,似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许妍心烦意乱,想起表姐,不知道她回家了没有,还有自己,怎样脱身呢。
这凤姐竟是要她去竞选花魁,给她好生装扮了一番,弄得她好不自在。
“下面有请莲香姑娘。”莲香是凤姐给她起的艺名,许妍听到莲香两个字,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凤姐催促许妍上台,许妍只好提着裙据,小心翼翼走上台。她一上台,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她吸引了。几个纨绔子弟在台下疯狂吹起了口哨。
“这姑娘真是美貌。”
“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有她做老婆,此生足矣。”
许妍淡定随着乐声起舞,抛出长袖,拈起兰花指,其实她根本不会跳舞,这些都是她瞎琢磨的。
那些人居然夸赞妙极,妙极,许妍想到这里,轻笑出来。
一个男子顿时痴了,“美人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表演结束,众人开始投花选花魁,意料之中的,艳压全场的许妍成功全票选为花魁。
入夜,许妍急得火烧火燎,她央求凤姐:
“大姐,能让我回家一趟吗?”
凤姐捧住她的脸,轻笑道:“回什么家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跟着妈妈我走,少不了你享福。”
“大姐,我真的不能再待在这了。我爹是当朝许国公,你快放了我吧,我爹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你的。”
凤姐一愣,又笑了:“你爹是当朝国公,我还是太后呢。小妞,和我斗,还嫩着呢你。”顿了顿,她拨了拨头发,“快收拾一下,等会儿去见客人。”
“只是见一见吗?不会对我做什么吧。”许妍道。
“放心,只是弹弹琴,唱唱曲儿,妈妈也舍不得你羊入虎口。”
许妍知道再多说也是徒劳,默默祈求能有个人来解救她。
许妍随着凤姐来到一房内,岂料她刚走进去凤姐就把门关上了。许妍使劲拍门,门也纹丝不动。
许妍只好朝里走,撩开珠帘,珠帘后隐约有水雾啊。许妍定睛一看,浴桶里泡着一个少年男子。少年露在水上的肌理净白似玉,浑身散发着魅惑的气息。许妍脸迅速变红:
“你这人怎的如此促狭,既然在沐浴,为何叫我前来?”
夜辞冷冷扫了许妍一眼,少女整个人在夜光下熠熠生辉,宛如夏夜最璀璨的繁星,迤逦柔美,一尘不染,眼眸流转的刹那,美丽惊人。
“你就是凤姐送来的人?”
许妍别过头,“你先把衣服穿好。”
夜辞缓缓从桶中站起来,许妍“啊”的一声,“我什么都没看见。”
夜辞不理她,径自穿好衣服。良久,许妍才正过头,打量那人,不禁一惊,这人不是她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吗?她惊喜叫道:“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夜辞疑惑望她。
“就是盛京街上,抢你糖葫芦的,我,你还记得我吗?”
夜辞思忖片刻,又上下打量许妍,“原来是你,你竟是个女子。”
许妍干笑两声:“你看,咱们也是有交情的,看在这个上,您能不能救我出这群芳楼?我是为救别人才陷进来的。”
夜辞眼睛微微咪起:“你在街上对我出言不逊,我为什么要救你?”
许妍想了片刻,道:“你救了我,我会给你很多银子,如何?”
夜辞绝美的唇畔勾起一丝浅笑,“我不缺银子。”他兴趣盎然的打量许妍,许妍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夜辞心中突然想起大街上的那一幕,许妍两颊染着淡淡的樱色,似雪玉花瓣般,当真是极美。他心中竟然还冒出“肤若凝脂”四个字,在知道了那个少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人后,他心里竟然有种拨开云雾见光明的释然。难道他对这小丫头……
“大哥,你在想什么?”许妍用手在夜辞面前晃了晃。“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给你?”
夜辞眼眸里带着凉凉笑意:“当真?”
“自然当真。”
“我要你,你的身体,怎么样?”夜辞一字一句的道。
“什么?”许妍大惊。
“不愿意也可以,难道你想在这群芳楼……”夜辞表情似笑非笑。
许妍思忖片刻,下定决心道:“我愿意。”
夜辞伸手捋起许妍额前的碎发,冷冽的眼眸里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情绪,他抚上许妍的花瓣樱唇,柔软的感觉在心间散开,他眸色渐变幽暗,轻轻抱起许妍,走向卧榻。
“你叫什么?”夜辞道。
“我叫莲香。”
夜辞将许妍轻轻放在榻上,许妍害羞的闭上眼睛,夜辞冰凉的唇欲要吻上去,许妍突然想起自己与太子的婚约,若是自己因此失身,大概全家都会遭殃,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也会毁掉吧。想着,许妍的眼中沁出一滴泪来。
夜辞见此,起身,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失望:
“怎么,你不愿与我在一起?”
“我父亲已为我定下了婚约,若是我失身,我就是不洁之人,我们全家都要遭殃的。”许妍神色凄楚。
“离开他,留在我身边。”夜辞拉住她的手。
“不行的,这样会害了我爹爹的。”许妍突然跪在地上:“公子,求您放过我吧。”
“那并不重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夜辞清冽的声音微微发颤。
许妍支吾道:“我们两小无猜,已是订过终身了……”先骗过他再说,即使自己没有爱人,只要能逃出这群芳楼,保住自己的清白。
夜辞默然,良久才道:“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许妍大喜,起身欲走,又转过头来,只见夜辞清瘦修长的背影,在夜光中形单影只,她竟有些可怜他,心中隐隐疼痛。
许妍转身离开,随心守着门口,只见一个极美的少女匆匆从里面出来,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