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两人隐了身,潜进了府衙。他们其实也知道街上贴的告示无非就是引他们上钩,然由于肖洛桑对自己的本事极有自信,坚持要来,秦延也只好陪同。肖洛桑之所以会这般自信,只因她从来未在不会术法的凡人这里吃亏,而那九皇子什么心思她就是再是个榆木脑袋也清楚的很,不过这些在肖洛桑看来都与自己没关系,她只需拿钱就是。
府衙不大,两人在府衙里探了一圈后就已将这宅子的格局摸清了。肖洛桑方位感极好,再加上对这些住宅构造有一定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府衙的库房所在。但不必说,库房的门是上了锁的,不过就是一把锁,岂会难倒肖洛桑。她正欲一记术法将这锁解了,秦延却一手止住了她的动作,道“你先别轻举妄动,小心有诈。”肖洛桑一听,也觉有几分道理,想来他们夜探府衙,府衙里的护卫少得出奇,她虽也意识到了这点,但想着不过就是几个不会术法的凡人,即使再厉害,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故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不过冷不丁的被秦延这样一提醒,她复又觉着自己似乎有些自信过头了还是应该谨慎些好。她思量了片刻,让秦延往后退了几步,再腾空跃起,扬手飞了根木棍射向锁孔,那小木棍像是活物般,在锁孔里灵活地转动着,不一会儿,那锁就“噌”地一声被打开了。
可随着锁被打开,即刻有一个巨大的网从后面向他二人袭来。他二人反应很快,立即飞身避过那网。
那网扑了个空,但紧接着又有数根长棍向他们刺来。肖洛桑双手结印,在设了个结界护住了他二人。看来那九皇子料到自己会来府衙偷那赏银,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不过好在那人似乎和她一样都对自己太过自信,而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就这点小伎俩的机关与他二人来说,可真真是只够活动活动筋骨。
但接下来的发生的却叫肖洛桑后悔不已,本以为那人不过就是再弄几个厉害点的机关陷阱,可没曾想厉害的还在后头。待两人对付完了这一系列的机关陷阱后,便推门进屋。没曾想门一推开,眼前却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两人立即反应过来他们已入了幻阵,正欲转身出门,不料身后的门早已消失不见。纵然是肖洛桑对幻阵不甚精通,但她也看出来了这阵法是极难破解的苍雪阵。此阵不会夺人性命,但若心智不坚,就会迷失在这阵法里,若是里面的人一旦在这阵法里面迷失,除非是外面有人将里面的人带出,否则迷失在里面的人是决计出不去的。当初肖洛桑当初也在山下学过如何摆阵破阵,她在其他阵法上颇有造诣,可唯独幻阵学得极为粗浅,而以前出外历练运气比较好,遇上的都是些她尚能应付的阵法,她倒也还能应付。无奈今日时运不济,遇上的有正是最难破解的苍雪阵,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当她苦恼时,秦延却上前对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阵法我会破,只是带上你,恐有些不便。”看他这般笃定,肖洛桑自是信他有法子破这阵法,只是想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姐,却还要他护自己脱身,当着是惭愧的很。且若不是她贪小便宜,执意要来这里取走钱银,他们现下也不会被这阵法困住。如此一想,便更加自责了。不过秦延似乎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反倒安慰她道“就算我们今日不来,只要我们留在汕城一天,那九皇子就会想方设法地打听到我们的下落,届时再给我们下套。所以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肖洛桑叹了口气,道“这回当真是我连累了你,不过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想破了这阵法。既然你有把握破阵,那我就全全配合你。”秦延道“其实这阵主要是将人困在里面出不去,但并不难破。”肖洛桑睨了一眼秦延,心道自己这回不禁拖累了秦延,还是丢脸丢到家了,遇到困难还要靠自己师弟来脱困,不过这人也真是的,明知自己破不了这阵法,却还要说这阵法不难破,还真是不给留点自己面子,不过她这也只是想想,说出来那便是有些过分了,肖洛桑默了片刻,缓声开口道“需要我怎么配合你?”秦延思虑了片刻,道“你只需运起灵力将自己护好即可。”肖洛桑嘴角一抽,敢情他这是在嫌弃自己,怕自己误事,才让她护好自己就行。秦延看出了肖洛桑的心思,出言解释道“我也不确定这阵法的具体路数,故让你先护好自己,但待会儿,定是有需要你出手相助的。”听他这样说,肖洛桑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小气了,明明是自己幻阵学得不精,还要怪秦延,当真是太小肚鸡肠了。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眼前的白色不知怎的逐渐有些晃眼,肖洛桑低声道“先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应付眼前的吧。”秦延也发觉了不对劲,急道“你先用灵力护身,再闭上眼,其余的交给我就行。若出现了幻想,记住一定不要相信所见眼前所见。你只需坚持一会儿,我就把这阵破了。”肖洛桑半信半疑地运起灵力护住了全身,后闭上眼,嘴里还不忘道“我不会有事的,你自己小心点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洛桑好像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周围的苍白消失了,她恍然发觉自己这竟是入了梦,这样岂不是更容易出现迷失在幻想里了。但看情形,这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这幻象,只有随机应变了。
她看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她此时正站在一个小渔村的街头,街上很热闹,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充斥在耳边,这吵嚷的街头却让她又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正当她沉浸在这令她有些亲切的环境时,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正在出神的她,朝她招手,轻声唤道“桑桑,还愣着干什么,你爹还在等我们呢,快些过来。”她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她与记忆中无甚差别,她身材窈窕似二八少女,除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浅浅的皱纹,但那温婉的笑容,那听着如溪水滴在青石上的清脆声音还是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肖洛桑眼角骤地红了,她低声叫了声“娘。”
那妇人笑着应了声,走上前来抚了下她的头发,道“方才可是在看什么好吃的,若是馋了,直接买了带走便是。瞧你现在瘦了这么多,想吃什么尽管吃便是。”肖洛桑低低回道“知道了,娘。”那妇人正想伸手抚上肖洛桑的头,肖洛桑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腰间的小匕首,斩了那妇人伸过来的那只手,顿时鲜血喷涌而出。那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肖洛桑,眼睛里蓄满了痛苦到扭曲的泪水,道“桑桑,你为何要对娘。”肖洛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在她胸口补了一刀,声道“我娘只会嫌我吃太多,这点你可没学好。”
话音刚落,眼前的街道突地换成了那一片苍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很快,肖洛桑刚见到她娘的那一瞬不是没有触动,虽然明知那是假的,但却忍不住去小小地贪念那仅有的一点温暖。可她明白幻境里的东西终究只是井中月水中花,再美再好,也是枉然。她方才说的那话是假的,她娘向来宠她,小时候虽在有些事上对她有些严厉,但在吃食上向来是将就她的很。故她小时候长得甚是珠圆玉润,后来大些了一时没收住这圆润的趋势,她不是没有因此困扰过,不过每当忆起她娘,都是充盈于心间的幸福满足。
她还未缓过神来,这时,眼前的场景又变了个样。她回到了暮云山上,此时正立在玄峰门的大殿里,周围站着一些昔日同年入门的道友,她脑袋里迅速地搜索着相似的场景,片刻后才想起,这竟是她完成了独身进迷荒林的任务,正在大殿里受赏。
她百无聊赖地站了会儿,正打算开溜,溯昌却唤了声她的名字,让她上前去。想来这幻境里的溯昌也应是厉害的,与他硬碰硬自己定是赢不了的,她便也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了溯昌前。溯昌身边站着溯封,这情形和当初一模一样,只是那时溯昌没有来这么一出。溯封朝肖洛桑投来一个宠溺的眼神,看得肖洛桑心头一颤。溯昌温和地笑看看着肖洛桑和溯封,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公布一个好消息。大家也知道,溯封和洛桑两人两情相悦已久,今日我这个做长辈的看着也甚是欣慰。今日,我这个当师傅的就来做个主,把他俩的亲事定了下来。”
话音刚落,底下的弟子就欢呼了起来,肖洛桑嘴角一抽,这些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眼下这情形有些复杂,若真是没发生后来的一切,她应是很喜闻乐见这一安排,只是过去的终将只是留在过去时间里的回忆,即使再不愿人也应该活在当下。她故作思量一番后,恭敬对溯昌道“师傅这不是太着急了,我现下还未带过师弟师妹。暮云山的修行还没完成,就把亲事定下了,是不是有些不妥。”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安静,溯昌没料到肖洛桑会这般回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驳回自己的决定,还真是不客气,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斜了一眼肖洛桑,道“又不是让你们现下就成亲,你急着拒了这婚事,可是不愿应下。”溯昌语气里的不善让场面有些尴尬,肖洛桑偷看了眼溯封,他神色落寞,似对自己方才的话很是介怀,虽知这只不过是阵法中的幻境,但肖洛桑还是有些不忍。她默了片刻,一咬牙狠心道“师傅说的没错,我是不愿应下这婚事,只因着我心仪的另有其人。”
溯昌似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方指着她大喝道“你·······你,你这个逆徒!”
肖洛桑做好了被溯昌大卸八块的准备,可眼前的场景突然又变了。她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的桃树下,看这树的长得粗壮结实,这回的情景应是秦延来了后的这两年无疑。
这样想着,忽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唤她道“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