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宫。
华阳殿内。
青玉案上的奏折成堆,殷帝将手埋在里面,手上朱笔疾驰,面色沉沉,十分不快。
小夏子进殿来,在主子面前打了个千儿。
“皇上。”
“静太妃……太妃身边的宫女求见,说是太妃娘娘病得厉害,想请个太医去瞧瞧。”
殷帝从奏折中抬起头,扬了扬眉。
“既然太妃需要,去请便是。”
“这点儿小事也要来烦朕,真是无用!”
小夏子垂下头。
“奴才该死!”
“只是有一样,原先给静太妃看病的,是章太医,如今太妃说……想换个太医瞧瞧……”
殷帝的神色凝滞,他埋下头去,半晌没出声。
“这章太医,是曾经太后指定的?”
“是。”
“既然太妃想换,那便随她指吧,本来就是前朝的恩怨,朕也不想管太多,往后你自己看着办!”
小夏子顺眼低眉。
“是,奴才明白了。”
他迅速打了一个千儿,正要出去。
“等等,回来!”
见上位者勾勾手指,他急忙上前。
“无论新指的哪位太医,你告诉他,让他看过病后,来见朕一面,找个合适的时机,别惊动了人。”
小夏子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待人走后。
殷帝的手指,颤然捏得死死的,一双明朗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烈火,涌动着无限的阴谋。
九阳缠枝烛台上,火光骤然熄灭。
那嘴角处,扯过一丝冷笑。
“好弟弟……”
“躲藏这么久,你也该回来了!”
陈国公府邸。
院门前。
这里一向清净,除了西苑的男子,偶尔带人来闹腾外,下人们都凝神屏气,静静做着自己的事。
但今日,这里却围满了人!
大理寺、刑部都来了人,仵作正在房中验尸。
管家匍匐在地上,嘴里不断嘶喊着。
“老爷……”
“您一向仁慈心善,到底是哪个天杀的,非要取您的性命?……老爷啊……”
忽然间,他盯着办案的官员。
那一张老脸上,五官都在打颤。
“我家老爷绝不可能自杀,绝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心怀不轨……”
男子正凑在人堆里。
此时此刻,那双苍老而混沌的眼神,却像是利器般,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定是你……”
“你这个王八羔子泼皮死无赖!”
“你想侵吞家产,老爷再三不肯,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心杀害了老爷!你这个……这个短命黑心肝的恶人!”
“还是襁褓婴儿,老爷便把你从长街上捡来……”
“你……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嗬嗬……”
几个侍卫上前,连劝带拖地,将管家拉了下去。
“走吧,老管家。”
“知道你心疼主子,但也别耽误大人办事,等案子查清,自会还国公爷一个公道。”
“嗬嗬……”
见面前的这阵仗,男子已然吓骇,心虚地看向几位大人,连连摆手。
“不……不是……”
“别……别听他胡说!”
他一双眼直瞪着,急忙想辩解,说话却结结巴巴,那满脸的横肉,仿佛都在跳动。
众人纷纷侧目。
几名官员朝他看过一眼,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让开让开!”
一个侍卫手按刀柄,走上前去,躬身抱拳道:
“大人,外头有人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
那官员的眼神一亮。
“是谁?”
侍卫亦很疑惑,摇摇头道:
“属下不认识,从外貌上看,只是几名市井泼皮无赖,但那几个人,却口口声声说,知道杀害国公爷的凶手……”
刑部大人沉吟半晌,方道:
“将人带进来,走后门,不要太过张扬。”
“不妥!”
大理寺出言反驳。
“国公爷被奸人杀害,此事震动朝野,外头众目睽睽之下,咱们这样做,怎能服众?”
另外几名官员,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既然如此,直接带进来便是!”
“是,属下明白。”
没一会儿,便见侍卫押着几个人,推推攘攘地进来,还没走到跟前儿,其中的一个便嚎啕大叫道:
“大人,我们知道凶手!”
“是啊,这凶手……这凶手就是陈二公子!”
此言一出,周围一阵喧哗。
那些目光,纷纷瞪向了男子,他急得横肉乱颤,冲上前去便是一脚。
“瞎诌什么?!”
“怎么?没拿着钱,就想陷害我?”
“我告诉你们,这可是朝廷命案,下狱要脱三层皮,没有确凿的证据,休想诬赖!”
那几人看他一眼。
下一刻,竟都齐刷刷地跪下了。
“大人明察,小的岂敢说谎?”
“小人几个,虽然是市井无赖,却都同二公子交好,经常在一处喝酒,在酒桌上,陈二公子不止一次说过,要霸占陈家的家产……”
几个办案官员冷觑一眼。
“说下去!”
“是……是……”
“就在前几日,陈二公子在府内闹事,威胁小的们给他助威,还……还失手,打死了一个小厮。”
“闹事不成,私下里还说,要杀了老国公!”
“你胡说!”
男子还想上前,却被侍卫一把抓住了。
“来人,带仵作!”
“国公大人是怎么死的?”
那仵作是个小老头儿,连忙跪下,说话却十分利落。
“回几位大人的话,国公爷背后中剑,胸口迸血,是被人一击身亡。”
“还有呢?”
“除此之外,再也没别的伤口。”
大理寺的脸色一横。
“陈二公子住在哪里?”
国公府的小厮中,一个人忙从站出来,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回了话。
“回大人,二公子住在西苑。”
“搜!”
“不可!”
刑部官员慌忙拦下。
“陈二公子虽非国公爷亲生,却也呈报过朝廷,户部有记档,咱们还需得请示……”
“没得放屁!”
“你……”
“事急从权,您放心,回头皇上发问下来,本官自有话去回。”
大理寺将官袍一甩,挥袖严令道:
“搜!”
随着一声令下,几行侍卫一声领命,迅速往西苑赶去。
男子吓傻了眼。
眼见着自己的院子被搜,他却被两名侍卫架着,动弹不得。满脑子想的,都是床头花瓶中,那些藏着的金银财宝。
办案官员全都坐在堂中,正在喝茶。
“你们……你们……”
他手指他们,却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后,男子双腿一软,颤然摊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爹啊……”
“我的个亲爹!我还没来得及孝敬您,您怎么就撒手走了啊!您刚走,朝廷就欺辱儿子啊……爹啊……”
众人冷眼盯着他。
半晌后,见没啥效果,他这才止住了干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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