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战局再次陷入了僵持,有了武器弹药补给的民军士气大震,即使指挥部的行使能力有限,可是满怀激情的民军将士依然前赴后继的涌上战场,用生命弥补了指挥上的不足,使得战力强大的清军一时也无法前进分毫。
然而民军虽然悍勇,可终究是缺乏训练,战术技能有限,甚至有些武器都无法使用,单是广东支援的八十挺轻机枪,现在还在使用的不到三十挺,其他的都被士兵以各种借口抛弃了。倒是十二挺马克沁一直在战场上驰骋,挪到那里就会留下一地撕碎的尸体和的呻吟的伤员。
北洋新军可以说是全国最精锐的一支陆军了,一旦他们正经对待民军,那么民军的前途不堪,可惜的是,冯国璋仅仅一次的大意就失掉了三成兵员。再次面对民军不计损失的反扑时,冯国璋就谨慎了许多,不敢拿自家的底子肆意挥霍了,只是在保住阵线不失的同时,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偶尔集中力量突击一次,都给民军留下巨大的伤亡。
黑幕笼罩下的长江在彻夜不断的枪炮声的的影响下,气氛显得极为紧张。在陆地的战争陷入僵持的时候,江面上的军舰就显得极为重要了,数十上百门大口径舰炮施展影响的话,可以瞬间改变战局,而交战的双方,也很快意识到了军舰支持的重要性。
无论是革命一方的广东舰队,还是满清一方的巡洋、长江两支舰队,都得到了陆军发出的舰炮支援的请求,而且用词越来越急迫。江面上对持的双方,都似乎有了默契,对于陆军的请求无动于衷。
随手把第一军指挥部发来的火力支援的请求扔到一边,萨镇冰静静的站在甲板,“海容”号上的三百多名官兵,除了舱室内必须留守的,都已经站在甲板上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这个时候,喜昌和吉升两位满人出身的军官再不堪,也能察觉到两人被孤立了。
“管带,我怎么感觉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样,我们是不是做些什么?”吉升压低声音紧张的说。
喜昌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萨镇冰,喉结一阵滚动,无力的说“做什么,没看萨统制在这嘛,他要不说话,做什么都白搭。”
吉升低着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如雕塑般的统制,发现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披黑衣的陌生人,联想到今天的异常气份,吉升心里更加恐慌。人在害怕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想起对方做过的对不起自己的事,继而产生一种愤恨甚至仇恨的情绪。吉升联想到平时萨镇冰做的一些事,眼神渐渐多了份憎恶。
人的第六感是很神奇的,尤其是你静止不动的时候,第六感格外敏锐。吉升眼中刚刚多出一丝憎恶,萨镇冰就察觉到了,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慌忙躲开目光的吉升,冷冷的一笑,萨镇冰并没有理会他。
寂静的等待并不长久,只见一艘小艇自“海琛”号巡洋舰驶来,在灯光的照射下,喜昌和吉升两人大约分辨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荣续”两人的脸色一片煞白,如果说刚刚还只是猜测的话,那现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今晚要出大事了。三位满人军官聚集到一艘军舰上,这可是很少出现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这个气氛紧张的时候。
发现身后多出了几名魁梧士兵,已经隐隐把自己和喜昌包围了起来,吉升心底最后一丝期盼也破灭了,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统制,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和他们打一仗?”“海琛”号巡洋舰的管带荣续来到甲板还没有发现这里情况的异常,大声喊道。
忽然荣续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事今天似乎有些异常,奇怪的问道“喜昌、吉升,你们怎么了,眨眼干什么,咦,脸怎么这么白,身子还发抖,不会是生病了吧?”一个劲向荣续使眼色的两人听到这样的问话,彻底绝望了,身子不受控制的摊在了地上。
喜昌拼命的挤出一丝笑脸,向着萨镇冰哀求道“统制大人饶命!”
荣续终于发觉到情况不对了,带自己上船的随从都没有跟过来,船上剩下的都是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杀机,就连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参谋长汤芗铭此时都冰冷着脸,面无表情。
“荣续、喜昌,还有吉升,你们也都跟着我十多年了吧?”萨镇冰感慨道。
如果是平时萨镇冰这么和蔼的和他们说话,说不定喜昌还能产生温馨的感觉,可是现在有的只是恐惧和惊慌。
没有理会三人,萨镇冰接着说道“现在咱们海军上下同情革命的人太多了,我身为海军提督,不能不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
这些年呢,朝廷的财政越来越不宽裕了,萨某费尽了心思才攒下五‘海’巡洋舰,偏偏‘海圻’号还出了事,现在就剩下四艘巡洋舰了。按说让你们三个管了其中的两艘,可谓职责重大,只是你们偏偏不思报国,平日里在船上聚赌,搞得军纪败坏,官兵怨声载道。
咱们海军自从甲午年之后,就日渐式微,可是这不能成为我们不努力的借口。现在革命党闹得越来越大,独立的省份越来越多,我们身为海军,不能也不应该参与这种内战。无论是朝廷当家,还是革命党执政,海军就是海军,职责是御敌于国门,宣威于异域,而不是把炮口对向自家人。”
“我呢,准备带着大家去广东,免得战火波及海军,出现内斗!”萨镇冰冰冷的眼神扫过跃跃然有些兴奋的汤芗铭,和那些平日里活跃的官兵,逼得众人低下了头。
叹了口气,萨镇冰转头对喜昌三人说“你们三个能力也是有的,只是平日里不思进取,海军也容不得你们了。”
听到萨镇冰的话,荣续也摊到在地上了,喜昌和吉升两人把乞求的眼神投向了往日里的酒肉兄弟,希望得到帮助,哪怕是口头上的。结果没有人理会他们,都把眼神转向了他处,更有甚者看向三人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诸位兄弟,我本也是汉人,祖上姓何,是后来被抓取满洲为奴的。”喜昌猛的想起了祖上,兴奋的说。
喜昌满怀期待的看着众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口里不住的重复着“我是汉人”。
见到众人看向喜昌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吉升和荣续也想说自己是汉人,可是自家祖上都是正宗的满洲八旗老爷,大家知根知底,那里行得通。
“我个人送予你们一千银元,你们走吧!”见三人的可怜样,萨镇冰心中有些不忍,示意身边的随从取出一千银元,送到三人身边。
一听不杀自己祭旗,荣续心头暗喜,压制住兴奋,装作沉痛的样子点了点头。喜昌也大舒了口气,不过还是期盼的看着萨镇冰,希望自己不被赶走,免得没了生路,要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杀满人,天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到北京。相较于两人,吉升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许多往日的赌友,看向他的眼神极为凶狠,大概是催促他还赌债的。那一千大洋虽然摆在面前,吉升却知道自己分到的不会太多,就算是全部给自己,怕是也难以填饱那些赌友的胃口。
“萨统制,你的决定,沈帮统同意了嘛?”考虑到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吉升恶念簇生,大声质问道。
在舰队中,论起威望,没有人可以和萨镇冰相比,说起职位,也是萨镇冰最高。不过舰队中的帮统沈寿堃地位和威望都仅次于萨镇冰,可谓是舰队中的第二大实力派,也是唯一一个可能和萨镇冰不同意见的人。显然,吉升把希望寄托在了沈寿堃身上。
“我们当然商议过了,沈某一向支持萨统制的决定。”一身海军协都统制服的沈寿堃缓步走了出来,来到萨镇冰身边,朝着黑衣陌生人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萨镇冰的身后,直接表露了态度。
吉升望着沈寿堃眼神充满了恐惧,恐惧中夹杂着愤恨。喜昌和荣续担心吉升再乱说话,引起其他人的不满,给自己带来祸端,两人架起吉升,抱着银元就返回船舱,准备收拾行李走人。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汤芗铭心头暗喜,知道这支舰队今夜将发生彻底的转变,虽然不知道会归属于哪一方,但是总归是革命的好事。
“喜昌、荣续、吉升都走了,现在‘海容’号的管带、帮带和‘海琛’号的管带空缺,就由沈帮统暂理‘海琛’舰事务,汤参谋长暂理‘海容’舰事务,具体职务到广东再论。从今夜起,悬挂铁血十八星旗。”说完,萨镇冰转身回了自己的舱室。
“革命万岁!”
无论是支持革命,还是保持中立的官兵,此刻都俨然成了革命军将士,欢呼声传遍了长江两岸。很快,整支舰队就都换上了十八星旗,一支革命舰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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