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喇叭声响了起来。
安然听见他叫自己的那一声,小脸扭过去看了一下,赶忙拉拉他的衣服,道:“绿灯了。”
马路上的车流迅变化,不可马虎。莫怀远扭回头,也看到了已经变色的交通灯,手覆上方向盘,没有问出自己想问的那一句,车子就启动了起来狸。
只差一点躇。
只差那么一点,他几乎就已经要问出口了。
然然,不如,你嫁给我?
,他心知她是全然信任与依赖他的,今天早上,这样小小的伤都能引来她的愤懑和同仇敌忾,莫怀远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冬天是个多少让人觉得倦怠的季节,候鸟落入南地栖息,蛇蛙选择寂静冬眠,所以有那么恍惚的一瞬,他突然想,很想很想,就跟她一起这么定下来。
无论以后做什么,无论在哪。
只是幸好这话没有说出口,待车子再次开在路上的时候,莫怀远的头脑才一点点清醒起来,那么多年里,他们都因这样那样的芥蒂没能走到一起,如今就让她这样突然地开始考虑要还是不要跟他一辈子这样,太过心急了,一片慌乱中她的犹豫都算是好的结果,最怕的是,她其实根本,不愿。
莫怀远压下了心底那要窜出的那一点点苗头,告诉自己,不要急。
冬天要来,就来,他依旧能给她最温暖的巢屿。
车开到市政门口要下来的时候,眼见敞开的大门处有很多人赶着时间走进去,只有一人,孤单单地在人群中立着,颀长的身材,眉眼冷沉眉心微蹙,在等着什么人。
莫怀远的车开进来时,他眼睛终于亮了亮。
紧紧抿了抿唇,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那边,安然从副驾驶座下来,小跑过去,从莫怀远手里拿过了自己的包,趁着没人看见的空当,抱了抱他,问他背上的伤到底疼不疼。
莫怀远长臂揽住她,俊逸的眉眼低垂,看着她,轻声宽慰。
脚步声,从车后面传了来。
——是邹衍。
见惯了这两个人在车里车外的腻歪,邹衍并不避讳,那小女人紧张了一下,看到是他也不再紧张,抱着莫怀远继续说话。
邹衍上前,默默无声地接了莫怀远的公文包,走到一边去,等他们把话说完。
两人牵着手从车后面出来,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么早来,站在这里等这么久,邹衍就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看一眼莫怀远,沉着嗓子,仿佛浸了寒冽凝重的冬水一般,道,“你没事吧?”
省政的那帮人,和检察院的那帮狗腿,做事够阴,也够狠。
莫怀远摇摇头,看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邹衍完全能看懂的意味,简单道:“不必外传。”
那眼神的意思是——安然在,不要问他这些事。
这次,邹衍没再摆脾气,甚至凉凉地勾着嘴角笑了笑,帮一个人,他当真都帮到无奈的地步了。
“路建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一路走,莫怀远问了问。
“很好,年前顺利施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建筑团队的招募结束后,很快就能启动了。”邹衍回道。
“嗯,房地产商那边如何?还在闹?”
“在闹。为的冯处还在等曲省长那边的提案放行消息,行不通的话,还是会找到咱们这边来。”
“……安工程师。”
两人的话差不多说完的时候,邹衍突然开口,叫了安然一声。
安然猛然一愣。
平日里的邹衍要么不搭理她,要么就算有事必须搭理她也是冷冰冰毫无情绪的口吻,这次叫的一声,却淡然礼貌,像是随口提起,谦卑友善。
“嗯。”她迟钝地应了一声,拉着莫怀远的小手不由紧了紧。
“你上回是不是说要一起吃饭?”邹衍停下来,看着她,说,“我今晚有空,定今晚,行?”
安然简直要受宠若惊。
“嗯……好,好啊,”她下意识的点头,
tang心里突然欢喜了一下,清澈的水眸看了莫怀远一眼,眼神一软,满眸心疼讨好,“今晚,行的吧?”
他有没有事?
莫怀远垂眸看着她,将她柔软的小手缓缓攥紧,虽不明白邹衍为什么突然这样,但,她看着还算开心。
“嗯。”握着她,他沉声温柔回应。
“那行,就这么定,”邹衍点了点头,看一眼表,说,“我还要去资料室那边拿份文件,去侧楼一趟,莫副市长您先上去吧。”
莫怀远没有再问别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邹衍转身就离开。
身后,隐约听见那小女人偷偷说了一句,这个人,更年期这么快就过了,好神奇。
他脚步走得快了一点。
并没有多神奇,他能转变这么快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早上突然收到的那个消息,还有,就是昨晚送安然回去后,邹衍连续打了一个晚上电话,找省政那边的朋友问来的关于莫怀远的消息,知道后,他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兜来转去咬牙切齿,却心知半点忙都帮不上那种虚脱感。
早上看安然的表情,邹衍就下意识的能猜到,昨晚的事,莫怀远怎么可能告诉她半点?
那个省政的朋友说,想保险点儿的话,你明早找个医生去给莫副市长看看,也许明面上的毛病他不在意,谁又知道内里有没有受伤呢?
邹衍犹豫了大半夜还是没有叫,只是醒了的那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道理。
跟安然关系闹那么僵,做什么呢?再痛恨这个祸水,都在莫怀远面前撼动不了她半分,想帮莫怀远么?第一个忙,也是最重要的忙,不如先哄得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开心点?
跟这么久了,邹衍当真没看出来莫怀远身边,哪件事,比得上这个人重要过。
不过就是这么简单,你还不懂么?
邹衍说不出自己是敬佩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心甘情愿,这么些年了,能让他一个久经锤炼的政客感觉到心不从己,他莫怀远是第一个,别的,还要多想什么呢?
……
冯处那里,简直焦头烂额。
眼看着年关逼近,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一切都开始进入休眠期。偏偏手上的一大把房产在年前耽搁着抛售不出去,曲省长那边,夸过了的提案居然就这么束之高阁放了起来,迟迟也不见动静!不是说好了可以绕过市政这边直接推行吗?也没个信儿了!
冯处愁得头都掉了大把,暗地里恨死了这个莫怀远,正一筹莫展着,从十三层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曲蔚蓝,眼睛顿时一亮。
“曲部长——”
高扬的声调引起了曲蔚蓝的注意,她一抬眸,看见迎面而来的秃头大肚男,微微蹙起的眉心透出了一丝厌恶,又迅散去,轻声招呼:“冯处长。”
跟沈焉在一块久了,她老说起以前给这个冯处当秘书时,被揩油***扰的恶心事。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姓冯的小心眼,才因为会议上的一句话就把沈焉给流放到了乡下去。
“哎哎,我的曲大千金,”冯处长凑上来说,“是这样,我前不久给曲省长的那份文件,曲省长答应了我要看看的,一直没看,我这不想着遇到了你,你有空就给……”
“你说我爸吗?”曲蔚蓝顺了一下头,浅笑一下,要绕着他走过去,“联络不是很紧,我两个月才回去一次……”
“哎哎哎先别走,”冯处长赶紧上前拦住了她,见她略显嫌恶地轻轻挣开手臂,他也自觉笑着放开了点,说,“我跟你说啊,这其实都是莫副市长搞的鬼,你也恨他不是吗?我也恨呐!我绕过他交文件给曲省长就是因为他不给我批!这件事,曲省长是答应了我的,我把你的事跟他说的时候,曲省长了大火说要教训他的,你看这也教训过了,我给的消息也就不邀功了,文件却该给我批吧?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里,曲蔚蓝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事实上,听到莫怀远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你说什么?”她脸色白了白,冷笑着问道。
冯处长一惊,看着她的样子不知所措:“我……”
“你把什么事告诉了我爸?我爸又说,他要教训谁?”
“这……这你不知
道吗?我……我以为你知道……没关系,你怕丢人是吗?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这事也就几个人知道,陈市长都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