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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匆匆回高邮(1 / 1)

总督衙门的后衙,因为是官家的,地方不算特别敞亮,住着二房上上下下连着仆妇百来口人。二夫人原本还说隔些日子打通了隔壁的屋子,任上这些年也好住下这一大家子人。

都说漕运的官儿难做,但是陈家又与别人不同。再是任期短,都没想到不过是上任三个月就会出事儿!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带来的家事都还没安顿好,陈熊被带上了京城,现在是不能再住在总督后衙里,这些东西自然要带回高邮去。

等回了府,陈培消失许久,半日理出个行李来,去厅里向母亲请辞,说是要赶去京里。

二夫人此时已经缓过劲来,正拉着陈圭的手劝着他去歇息。陈培闯进门来,张口就说要去京里。二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拿起刚泡的那一盅木犀笋子茶就想扔过去,看了他额上刚结疤的伤口,手颤了几下,还是下不了狠心。这孽子,再是不争气,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啊。

只是想到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大房生个独子,这样争气,她微微侧目去看精神不佳,还强撑着在一旁不语。这果真是十三的半大少年么,再回看自家的孽子,自打十六岁上中了个秀才,竟再也不摸书本,什么不学,偏学那下贱的商户,利用家里关系,这些年很是倒腾了些钱财,却弄成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想到此次是这孽子惹得祸害,二夫人就觉得悔得慌,当初为着陈培倒货的事,发了老大火,还说不认这辱没祖宗的孽子,是自己,偏爱着这独儿,为他说了无数好话若干责骂。现在想来,二夫人与其说是怪孽子,不如说的怪自家。

陈培见着母亲想扔茶盅的动作,想起老父扔在自己额上的那方镇纸,在心里还是坚持要赶去京城的。他只是不爱这酸儒般苦读入仕,对着低买高卖,趁低入市这些,仿佛天生开了心窍,不用人教,做得纯熟。只是这次累了父亲,自然还是要他去京里疏通的好。刘内相出了名贪财,不信万万的银山推到他面前,还让他抬不了手。

陈培这样想着,觉得进京未必没有把握保的父亲全身而退,越加坚持起自己的想法来。二夫人再是妇宅人家,毕竟年龄见证世事变迁,直觉这次的事情就不单是生意上同人争抢惹出的祸事。自然坚持己见。

陈圭被这样都坚持己见的母子,闹得脑袋越发的昏沉。他倒是想调解一番,奈何身体不附和意志。早就疲惫得想倒地而睡,这明朝南人喝的木犀笋子茶,味道清淡,没有什么提神的作用。

他实在不想见这大兄在早熟的明代,二十多岁依然不谙世事,终于将茶盅不重不轻地往桌上一放。细瓷的茶盅与实木的桌面相接触,成功制造出陈圭想要的效果声响来。

见得两人视线都落过来,陈圭清清嗓子,想将嘴里那股甜枣的歪腻味道冲散:“叔父的意思是要阖府先回高邮去的好。”

“叔父”和“阖府”自然是话中的重点,陈培再是张狂,这等时刻也做不出忤逆生父的事情来。二夫人不用说,一提就勾起她的眼泪。

陈圭得以顺利摆脱,被个小丫头领着去偏院休息。

待到沐浴再上完腿伤的药,躺在红鸾帐子里,陈圭竟然还有同样是穿越,摊到自己身上怎么就没有消停过的想法。

至于陈培母子,陈圭早就没去考虑他们有没有继续僵持。他重情意,又不是说是烂好人。就算前身的感情,也是要分个远近亲疏的。

陈圭脑中闪过这一念头,少时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直睡得隔日日上三竿,才被廊下叽叽喳喳地画眉鸟儿吵醒。

丫鬟听见屋内有响动,在门外试着叫了声“二少爷”,听得陈圭小声的回应,才推开门进屋来。

送来的新衣,是陈圭偏爱的青色,只是府里一时哪里寻得到合适的尺寸,去成衣铺里新寻来的,料子毕竟没有陈府惯做的好。陈府这样的人家,养着针线房的家人不止个把,每一季裁新衣,还要请府城里有名的裁缝来家,单做一个像陈圭这样的半大主子,花去的手艺钱就得以千计算,这才是有真正有底气的人家惯做的事。

那丫鬟,被分派到给二少爷拿新衣进来,本来心里好忐忑不安,哪知道二少爷压根没在意,接过成衣铺子买的衣服,一声没吭就穿上身去。

陈圭哪里知道小丫头的这些想法。心里想的都是今日二房要打包行李,估计是有的忙呢。他既已答应了二叔要掌家,少不得要多学多看。喝过清粥小点,小陈哥儿兴起了要偷师人家归纳东西的想法,去给二婶请了安,免得不到又要宽慰两句,拖起还不利索的双腿,在总督后衙满院子溜达。

急有什么用,总是要先会高邮商量对策才是正理。

陈圭发现自己,只要跳离前身影响,又会变得理智起来。廊下画眉儿叫得正好,万事总是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二房的东西果然多,足足收了有两天,才将各种箱笼都装好。好些东西,大件不方面带走,尽数卖把了旧货铺子。就是这样,也是装了满满两大船。

处理东西时,二婶一副恨不得将那些妾室通房一起处理掉的意思,让这些娇滴滴的美人们,归高邮时,挤在一只船上,出奇的没有捻酸吃醋。

行了水路,遇着顺风,总算是在日升日落只会,遥遥见着高邮港口来。

高邮这些天传着陈家要败了的事情,有黑庄甚至暗里开了盘口,赌气陈家这次是不是真的要败了,惹得地痞们纷纷跟风下注。当然也有念着陈家常年遇着荒年不顺施粥散粮的好儿的人,见不过这样落井下石,偏要反着买的。

此时见得远远驶来的两艘大船,桅杆上飘着两个大大的陈字,惹得高邮码头的人都悄悄议论起来。

陈家真要倒了?

陈圭站在甲板上吹着湖风一言不发。

越是接近高邮他越觉得高压,千里单骑现在想来仿佛是个笑话。他心里忧虑的是,总是要想个法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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