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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青平城外(1 / 1)

10.

叶青侯夜宿荒村的时候,正是八月十五,只是行脚商人们不大理会浓雾之上的那一轮明月。

千里外的帝都里,纤指夹着一枚翡翠的棋子,在半空中犹豫了一瞬,下棋人掩口一声娇笑,懒散散落了子,顺手又拂去落在棋盘一角的落花。“夜要深了,若不是这般闹腾,这些花怕是便要睡去了。”

说话的女子一身妃色衣裳,挽着宫妆的髻,满头珠翠,眉目如画。年纪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语若莺啼,巧笑盼兮,长乐宫中三千粉黛依旧掩不住她的芳华。只是入宫的日子尚浅,还只是个小小的美人。

坐在她对面的也是一位宫妆的美人,只是坐在灯影里,隐去形容,只瞧得见一段曼妙身姿。

她手里端着茶盅,凝思半日,终究笑道,“论起棋艺,我从来不如雯妹妹,这局便认输了也不算丢人。”赢棋的到底年纪小,笑得便有些得意,只是这分得意落在那样一张小脸上,不露挑衅,更显娇憨。“姐姐让着我的。”话说完,又把一双风流灵巧的眼向她身上看了看,“叶婕妤,你穿着烟色的衣裳不好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我多少,还是该穿娇嫩的颜色。”

年长的女子温婉一笑,才要说什么,原本清奇幽雅的琴声忽然断了,隐隐一阵鼓乐从远处传来,窒闷地仿佛困于地下的一支军旅,正缓缓行来,鼓荡得人心里燃起一缕焦躁,慢慢地烧得烟入七窍。

“这是什么东西?好生粗俗。”柳绮雯蹙了峨眉。说话间那鼓声竟然大了起来,仿佛击鼓的人平地里从远处窜到近前,惹得她心烦,立起身将珠帘撩开条大些的缝隙,不耐烦地向外望去。她出身乐坊,见识颇广,只是都中好雅乐,粗陋如战鼓的家伙实在入不得高堂,这会她在雅音阁上乍闻鼓声,难免半是惊讶半是厌烦。

耳边叶婕妤一声低语,“这是要有剑舞了。”

她回过头,瞧见叶氏只是望着帷幕内的一丛菊花出神,虽是这样说,却不曾向帘外看上一眼。此时一声悠长鹿鸣,号角声起,柳绮雯又忙转过头去,果见一个俊朗少年,一身赤色战衣,手持长剑,随着那鼓声起舞。

柳绮雯惊讶地看了半晌,烛火映得面色微红,转了转眼珠,忽然嗤笑一声,“我道是谁这样作怪,原来是崇英侯亲养的少年。咱们皇上素来厌武,他竟来献剑舞。”

“虽说皇上素来厌武,可是几十年里诸侯间的兵戈从未止息。听说近来呈上长宁阁的战报,皇上都要亲自过目,崇英侯这个时候献舞,算是投其所好。”叶婕妤低声说道。

柳绮雯哗啦一声放下珠帘,“崇英侯侍奉皇上一向很有心得。今早皇上召见崇英侯,妹妹听见一些言语——皇上上个月已经下旨,要姐姐娘家送一个质子来帝都。”

“质子?”叶婕妤终于吃了一惊,脸色变了变,“祁国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即便是肯送个世子做人质,那也要送得出来才是啊?只怕走不出十里,早被黎国和梁国劫杀了。”

“可是我听说,已经接到祁国国主飞鸽传书,说世子不日便到。这样说来,姐姐母国的兵祸也该解了。”

叶婕妤沉吟了一会,“想来是果真艰难了,哥哥竟连儿子的命都舍了。哥哥有三子,不知送来的是哪一个,既然是要世子,那便是长子昱珩吧。”

柳绮雯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名字,我听得是皇上亲挑的一个孩子,这一来便要赏世子的印绶。世子名字叫叶元晟。”

叶长影愣了一下,兄长三子,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一时想到或许是亲族中的子弟,可是家中十年以前出生的孩子名姓她都记得,并没有一个叶元晟。

柳绮雯又接着说道,“名字是皇上取的,听得说原来这为公子只有小名,祁侯本拟待行冠礼时再取大名,只是在都中不比在家,没有大名不雅,皇上才给了这个名字。”柳绮雯说到这里停了停,唇上绽出一抹笑容,“元晟这两个字,倒不错。只是连名字都还没有,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帘外陡然响起琴声,悲壮悠长,和着那渐渐低回的鼓声,便如萧索的战场沉寂下去,雁字横天,别一般的空寂凄冷。叶婕妤和柳绮雯一同向帘外望去,俊美的少年舞姿转向轻柔,手中的剑再无杀伐之意,他长袖舒展,便如鸿雁,渐落平沙。

良久,叶婕妤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祁国酒宴上最喜剑舞,若是小禺舞剑,定然比这少年好上许多。”

柳绮雯并没听清她说什么,她转身向栏下招了招手,一个宫女转了上来,低头接过她手中原本用来拨弄灯花的簪子,她轻声吩咐了一句,“拿去擦拭干净吧。”

叶青侯骑在一匹黑马上,他刚纵马疾驰了一会,跑了一脑门细细的汗,这会放慢了马速往前溜达,洋洋得意地回头看是不是把所有人都抛下了。谁知一回头又看见唐汐骑着一匹红马,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总是这样。叶青侯挠了挠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懒洋洋的唐汐。

自从他们买下了镇甸集市上仅有的五匹马后,叶青侯就不声不响地跟几个人玩起了赛马。虽然说都是个矮腿短的农家马,不算什么神骏,但是祁人善骑,叶青侯也不例外。他有意炫耀一下骑术,谁知不管他怎么跑,唐汐都能不紧不慢地跟住他,这一路过来,竟是一次也没被落下。倒是骑兵出身的顾九同,很有掠阵的自觉,始终保持在向导白七的左右,不理会叶青侯这些好胜的少年心思。

“日落之前就能赶得到青平城。”唐汐带马上前,在叶青侯身后不远的一处山崖边停下,眼望着来处那条绕着山梁蜿蜒的小路。“一路就这么过了重关,像是入了重重枷锁后头的牢笼,眼看着就要进了最后的笼门。”

叶青侯正埋头在马鞍边一通乱翻,唐汐的话他也不甚过心。

唐汐回头,一只水囊送在他脸前,差点就要送到他脸上。

“要不要喝水?”毛楞的大孩子压根就没听他说什么。

他默默地接过水囊,看着日头底下,那大孩子红通通的脸上带着微亮的薄汗,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四下里好奇地张望——还真是有乡下贵族就要进城的单纯劲。唐汐扯了扯嘴角,“敢情你就是打算去青平卖了山货,再给二丫头三胖子扯上三尺布过年的。”

叶青侯于这些家常话上能领悟的有限,“嗯?”了一声,转过脸来用一双剔透的眼讨好地看着唐汐,“唐汐,你说什么?”

就势身子还凑近了一些,唐汐几乎感觉到了那孩子身上热烘烘的气息,他倏地敛眉,转开脸去。叶青侯带马跟着转过去,仍旧对着唐汐的脸,眼睛里带着笑,“嗯?”

唐汐低头在大孩子的肩头推一把,像是在用手臂挡一只欺上身来亲热的大狗崽。叶青侯的脸色更红,强憋着笑,晃晃脑袋像是要散去一分热气,顶着唐汐的推搡半真半假地往他身边凑,一双黑漆漆的眼直望进唐汐琥珀色的眸子,眼底无遮无拦地敞着,也不怕唐汐去看。

“我说,”唐汐笑了,“怎么这样嬉皮赖脸,你果真是祁国的公子么?”

“自然。”叶青侯两手抠着马鞍子,笑嘻嘻别开眼睛,大模厮样地装相,“你只管在我身边好生服侍,天长日久,有你的好处。”说完自家先脸红。

“天长日久,有我什么好处?”唐汐忽然眼波一转,笑吟吟看向叶青侯,只一瞬间便褪了冰霜,眼角眉梢都是春情,一只白玉般的手伸过去,抚了抚叶青侯耳边的散发,指尖若有还无地触过他略尖的耳朵。

叶青侯的脸“腾”地红透了,连耳朵烧得都要掉下去,小肩膀倏地一缩,做贼似的低着头,竟然带马逃走,留一段烧红的脖颈给唐汐看见。唐汐笑得痛快,长腿一夹胯下红马,凑上去非要跟叶青侯并辔而行。

叶青侯一路目不斜视,不敢再招惹唐汐,任他再怎么调戏都不吭声,低头缩肩石雕乌龟一样堆在马上。两匹马慢慢转过山梁,黄叶飘飞,涓流婉转,一步步如行进画里。

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叶青侯才转过脸去看那妖孽,“唐汐,你……从前是做什么营生的?怎的落在那韩老六的手里?”

唐汐微微怔了一下,转眼又笑了,眼角桃花,瞥着那干净剔透的大孩子,“我没有握刀的手,自然只能服软。青侯方才想让我如何服侍,就知道我是如何营生的了。”

叶青侯垂了头,想着自己也是呆,唐汐那个轻佻样子,能问出别的话么。

他又不好说什么,一路闷头向前,看着马蹄间翻飞的黄叶出神,忽想到或许唐汐那张俊美的面庞被人抚摸过,那时唐汐也是一般的笑着望向那人,他便张皇地想握紧刀柄,可是眼前空落落地只有一副秋景,拔刀也没地方砍,马蹄声不紧不慢,踏得他烦躁。

走过一个山坡,叶青侯忽地转头看向唐汐,唐汐在马上正坐的昏昏欲睡,被叶青侯一双黑亮的眼睛盯住,立时清醒了过来,听他愤愤地大声说,“以后你对谁都不要服软,谁要逼你,我就替你杀了他。”

唐汐半晌才露出笑容,像是花了好些功夫,才领会谢青侯简单的一句话,只是懒洋洋的不甚在意。望着四下里秀丽的林木,应付小孩似的说道,“公子可是要一直带着小人么?人这一生,就如同大海浮萍,今日在这处,明日在那处,也不知哪阵潮汐过去,就不见了踪影。譬如公子昨日还是千尊万贵的诸侯公子,明日便入了帝都。公子是做什么去的,小人也猜得出一二。将来公子顾不得小人的时候也会有吧,公子是祁人,宁折不弯,到那时节可是要小人以死殉节?”

叶青侯的脸胀红了,一双盯着唐汐的眼却不移开,“我说护得了你就护得了你。”唐汐立即应了一声“是”,把叶青侯气得更厉害,他也知道世事确是如此,即便是强硬也无结果,更像个孩子。再想起唐汐陷在那烂泥沼泽里,拿着他的匕首要割断绳索的光景,心里深恨他软弱无用。可是思来想去也是无解,咬咬牙在马上一跺脚就豁出去了——“若是我不在跟前的时候,有人逼你,你就服软,不要白白吃苦。等我回来把他的腿砍断,拴在我的马后面拖死他。”

唐汐这一惊可是差点从马上闪下去,“你说什么?”他寻思了一下,真觉得不知道这话怎么说,“你就不觉得自己帽子上头绿油油的?”

叶青侯一张小脸由红又到白,次后又有些泛青,绷着一张小脸说道,“若是在颍都,我当然不会这么说。可是在这里,以后的事总说不准。殉节是武士的事,你的手里又没刀,也没本事,打不过别人是一定的事,总不能打不过就死了。”

“说的不错。”唐汐听得笑了,低声说道,刚抬起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青平方向的路上传过来。

叶青侯狐疑地向那个方向看去,隐隐看得见山路上尘土飞扬,只看得出来得极快,是脚力极好的马。叶青侯一拽马缰绳,“我去看看,如果情形不对,你就赶紧骑马往回跑。”

说罢纵马上前,顺着向下的缓坡直冲下去,风驰电掣间看到过来的是只大约七八人的马队,叶青侯一时也难以判断出这些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只是预感到不大好,回头想喊唐汐快些往回去。谁知一回头他就愣住了,唐汐早就丢开他骑马跑远了,还是上坡路呢,这么会功夫他就跑的只能远远看见个背影,叶青侯也不得不佩服他这骑术,用在逃跑时候,他还真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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