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八? 一 ? w?w?w?.?8 1?z w?.?叙利亚主战场上,接踵而来全是噩耗。防线溃散、战车队覆灭、艾塔蒙阵亡、利塔赫阵亡。总领半数骑兵的王室之子昆塔更是丢脸的直接退逃,以至被愤怒的塞提,全不管是不是以下犯上、越权行事,就以军法论处直接砍了脑袋,由此险些引起内讧激变,幸而是有拉美西斯努力压制。战局为大,现在没有余地去追究合不合适,谁能打谁就上,这才是最关键的!因此,他完全不理是否会引来非议,就让塞提痛快接手了昆塔的麾下骑兵,与契格飞一道,务求尽最大努力支撑局面。
然而,任凭拉美西斯使尽浑身解数,在赫梯强军压顶下,完全一边倒的态势,还是让卡赫美士迅沦为苦守之势。拉美西斯知道,这样下去不妙啊,看看地图:东西两翼的快突进南下,还有正面战场的可怕强攻,埃及军就没有一方战将是能顶得住的,节节退守,再这样下去卡赫美士便要成三面合围!
而就在这时,法老通报的噩耗到了,赫梯-迈锡尼联军自海岸入侵,整个下埃及三角洲几乎已全部沦为入侵者践踏的土地。孟菲斯危旦,根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弃守叙利亚,撤军回援刻不容缓!
一封噩耗震乱军营,拉美西斯爆棚的怒火都化作切齿狂笑:“千艘战船?会凭空冒出来吗?那是需要多少木材、多少工匠,多少船舫日夜不停工?还有水手、水兵,还有海上的演练、还有我们的海岸线!近岸水深有多少,哪里有暗礁,哪里可停船……海岸入侵会有那么容易?这里面是需要方方面面多少准备!需要投入多大的精力才可成真!如果但凡肯听一句,盯紧西里西亚,有可能连一点征兆都察觉不了吗?”
噩耗文书狠狠摔在地,拉美西斯再没有任何时候会比现在更愤怒:“让你们再赏玩彩陶,让你们再沉浸美酒!让你们不听!可恨这么多年一直在说,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听!”
到今天,塞提对父亲最芥蒂的劲敌终于有了感同身受,他真是没想到,这个赫梯王,居然会有如此可怕。
“现在该怎么办?陛下急令,看来是必须要从撤军了。”
拉美西斯怒声打断:“撤?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那个男人,一切都是他在精心布局,底比斯的一切反应也肯定都在意料之中,他会容你安然撤退吗?仓皇乱阵脚,那只会死得更快!”
塞提更急:“可是不退埃及就完了,那里是我们的家!”
拉美西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思飞转,一语切要害:“撤军也要讲策略,先看清全局你才能知道应该怎么做。”
铺开作战地图,他指着对部下说:“的确,以现在的态势,叙利亚肯定是守不住了,我们必然要撤。但绝不能是仓惶回逃。要救埃及,对付这支海上入侵,先第一点就是不能让他们和凯瑟·穆尔西利的主力阵营贯通!这里:美吉多要塞,是阻挡赫梯主力军南下的关键,还有这里:阿克伦什,它守卫着西奈半岛的入口,是阻挡海上联军东进北上的关键。传令西线侧翼军团,由他们先回撤,是要向美吉多与阿克伦什集结,不惜代价也务必死守,这两处要地绝对不能退不能丢!东线侧翼从卡特纳回撤,绕行盐海东岸,若我没猜错,赫梯人在我们的背后必有埋伏,先要打断他们与主力军的联系通道,才好痛快收拾掉这些挡路者!”
契格飞站起来说:“主力回撤阵营,由我来打头阵吧,先扫清回程路,才能保大军安全。”
拉美西斯痛快点头:“好,那就由我来断后,尽量挡住赫梯王,为回撤部署争取时间。”
这样说时他又命令塞提:“救援本土是大事,所以除了你现在手里这支军马,再带走一半主力,要从阿克伦什直奔下埃及三角洲,从塔尼斯一线,务必尽全力挡住他们东进的脚步!只要把这伙联军困在三角洲,熬过这段枯水期,尼罗河就会把他们痛快赶走!”
塞提应声领命,却又实在要为父亲担心:“可是如此一来,这里剩下的兵力就太少了,阿爸你的处境就太危险了呀。”
拉美西斯拍上肩头,斩钉截铁:“埃及的土地,不容侵略者肆虐,先救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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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军部署拉开,拉美西斯要凭有限的力量挡住强悍劲敌并不容易。对卡赫美士的围攻越来越猛烈,苦撑多日之后,他所率剩余残部,已仅能再维持住一个小小的缺口,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是不能不撤了,再耽搁下去就要被困死城中。
撤退时,埃及军在城中各处燃起大火,多少储备存粮,还有从前属于叙利亚王室的财富金宝,能烧就烧,能毁尽毁,总之绝不能留给赫梯人。
当拉美西斯全线撤走,赫梯王师遥遥开进卡赫美士,面对满目狼藉,凯瑟王只是不以为然一声嗤笑,仿佛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无所谓,比起他们送来的,这点东西算什么。”
各方大将通报战况以及拉美西斯的撤军动向,王轻描淡写只有一句话:“别让他跑了,这家伙不死,会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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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军回援,背后拦截一如所料,然而让拉美西斯没想到的是,最精锐的骑兵力量竟遭遇重创,契格飞阵亡!
“什么?”
那是多年来跟随他最亲密的战友和部下,拉美西斯简直没法接受:“背后埋伏能有多少人?怎么可能会这样?你给我说清楚,契格飞是怎么死的。”
报信士兵说:“他们人虽不多,但为打头的梯队却异常凶悍,听他们自报名号,说是以马尔杜克为徽章,暴风纵队。带队将领名叫拉赫穆,手持巨剑之大,简直可以顶上一个人,契格飞将军,就是被他一剑砍落下马,身异处啊!”
拉美西斯无以言说那种心痛,可恶啊!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那个男人在后路上布置的力量。马尔杜克!暴风纵队!仅听这个名号他便足可断定,这支队伍,必是凯瑟·穆尔西利身边最精锐的存在!
鉴于严酷局面,最终,是由他改为打头阵,必要为后撤军团除掉威胁!就这样,拉赫穆有幸面对面,与传闻里大名鼎鼎的拉美西斯,狭路相逢。
直至真正对上阵,拉美西斯才终于明白,以契格飞的实力,怎么竟会如此轻易横尸战场。这支队伍的确太可怕了,在拉赫穆的巨剑面前,一切兵刃都变得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而要耍起如此重剑,仅凭这份惊人的臂力,已足够令人心寒。即便是拉美西斯,即便他手中是来自天外的神器玄铁剑,一下抵挡,玄铁剑也被震得脱手而飞,而他坐下马则是被这股巨大威力压得直接跪倒在地,拉美西斯及时一个翻身才算没有被翻马压住。
刀碰刀,硬碰硬,如此干脆的落败于他有生之年还从来没有过。拉美西斯两条胳膊都被震得酸麻,半天回缓不过来。骄傲如他,这下都难免自问,自己是不是老了?在新生的年轻悍将面前,那份由岁月决定的武力差距,赫然已是不容回避。
拉赫穆一双眼睛都因激动而放射光芒,若拿到拉美西斯的人头,那便是毋庸置疑的战场功啊!暴风席卷,连番胜利已然是将赫梯全军的士气推向最高,拉赫穆挥剑大喝:“夺命拉美西斯!杀!”
混乱鏖战,鲜血飞扬,拉美西斯再想捡回玄铁剑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分明成了所有人的目标,一时间险象环生。危急时刻,突然一道身影横出战场,用敌人听不懂的埃及古语大声示警,拉美西斯闻声迅掩鼻后退,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道白雾飞烟在战成一团的人们的头顶炸开,拉赫穆骤然一阵晕眩,‘噗嗵’一声坐倒在地,烟雾飞散中,身边多少部下也是一个个栽倒。
“当心!”
身在后方的奥赛提斯所部,幸而离得远才没有被迷药波及,及时冲上来为拉赫穆挡住头顶一刀,奥赛提斯指挥部下蜂拥而上,将一个个软倒的猛士拖出险地。
帕特里奥来了,纵然他的迷幻术厉害,却也心知在拼人海的战场,这点魔法能起到的作用太有限。帕特里奥不求其它,但求能救下拉美西斯就好。
缓过一口气,当拉美西斯还欲起身再战,立刻被他毫不客气的拦住,帕特里奥厉声警告:“我在途中迷倒了一个赫梯武将,所以才听说。知道吗,凯瑟·穆尔西利对你下的是绝杀令!赫梯全军,不管是哪一支队伍皆会奉行到底!一旦遭遇,他们宁可不夺城镇,也必要先夺你性命!你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那个男人究竟是出于私怨,还是其他更重要的理由?!”
拉美西斯这才愣住了,帕特里奥严厉催促:“你活着埃及才有未来,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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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罗河冲击成扇形的下游三角洲,对赫梯-迈锡尼联军,这无疑成了一场狂欢的盛宴。
还记得在开战前,裘德实际上是密赴哈图萨斯听候王令,王的声音清晰回荡耳边:那里是埃及人的土地,数千年的信仰传统根深蒂固,足以把埃及的百姓都紧紧凝聚在一起,非外族轻易可以打破。入侵容易,但你们想在那里站住脚却几乎不可能,所以,你们这一方战线的目标是劫掠!不用有任何顾忌,就尽最大可能抢劫财富,带给他们最彻底的破坏和打击。要他们在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里都缓不过这口气!这样,埃及才再没有能力与我们相争!
由王一手布局,使这片出产丰厚的土地成了兵力虚空的不防地,数万联军进兵之顺利远远过预期。短短一个多月,下埃及2o个州省尽数沦陷,在这片密布着众多古老城市重镇的三角洲上,无数的神庙所拥有的财富之丰,即便是像裘德这种见惯了财宝的贵族都不免为之乍舌,也就更莫说多少出身寒微的小兵会是什么反应了。
凭心而论,裘德从军三十年,都还从来没经历过如此疯狂的战争——没有疯在战场,却疯在了破坏和抢劫。拉倒神像、摧毁庙宇,无数埃及人崇敬的神祗都在一片近乎疯狂的破坏中化作碎石瓦砾。联军所过之处,最准确的形容就像蝗虫席卷,而当数不清的财富源源滚滚汇集到眼前,裘德才现,原来胜利来得迅猛,也会制造很多麻烦。
贪婪引诱人心,无怪在哈图萨斯会面时,王就特意提前叮嘱他:进兵容易,但最需防备就是在得逞之后生哄抢和失序,一旦自乱阵脚,当心好事都会变成灾难。
为此,远在出前,裘德就作为一条最重要的军规昭告全军:一切财富所得,全部上船,运回西里西亚后再行分配。他要每个人都记住:所有战士,战后封赏人人有份,阵亡者的家人,得到的只会远比活着的人更加丰厚。可若在战事推进过程中因见财起意,生哄抢甚至是内讧,自乱阵脚必当遭遇严惩,战后封赏也就根本不用作想了。
诚然,战争拼的是人命,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即便是为了家人,人们心中也都算从此有了一条底线。
主持阵线、统领全军,裘德所担负的使命之重,是完全独立的负责一方战场。还记得王特别给予他授权时说:“等到战争打响,我自然会尽最大努力与你联络、传送消息,但是,毕竟相隔太远,这是完全的两线作战,即便给你传令也很难保证快及时。至少存在过一半的可能,你这一方与主战场是根本联系不上的,很多状况,便需要由你自行决断。给你的这份权限:埃及战场一切事情由你全权处置,你就是联军最高统帅,任何决定或判断,皆由你做主,无需等待王令。”
自由决断权!这恐怕是任何一个战将都不敢想的巨大的权力,可是啊,真当去担负一方统帅,裘德才现,与这份巨大权力伴随而来的那份巨大的责任,到底有多重。最高统帅是意味着他必须时刻保持最清醒的头脑、最敏锐的警觉,对任何状况都必须作出最及时的判断,以及选定最合适的人去担负最合适的任务。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关系全局,他的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真心实话,裘德还没有任何时候会感觉像现在压力这么大,要协调外邦军队本就够难,更要时刻警觉因巨额财富而来的内讧隐患。自从开战以来,他每天仅睡两三个钟点,要说每天都要作出上千个判断或决定,丝毫不为过。心之累,胜过世间一切劳苦,当自己亲身去试一回,他才真要自嘲感叹:“可见王是不好当啊,这种差事,绝对不是谁都干得了,相比之下从前做战将,只需领命行事、冲锋陷阵,都真是太轻松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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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联军中迈锡尼一方的最高脑就是王储阿法斯。推进顺利,乎想象的丰厚获利,开始让年轻的王子有些不甘心了。按照战前商定比例,此次出兵一切所得,双方是二八分成,赫梯拿大。
“这公平么?我们这一方出动的战船和兵力都占到半数,凭什么只能分这么一点?还要事事都听他们的,一国王子竟要听凭一个地方总督的调遣?”
智囊老臣埃盖翁与王子同来,就知道在巨大获利面前,年轻人往往是沉不住气的,所以他必须时刻提醒一个事实:“那么,如果以投入的总兵力来衡量呢?殿下务必看清,若没有赫梯王的全局布战,我们是不可能有机会沾到这些埃及的财富的。即便海路入侵,也不可能是以现在这么小的伤亡代价,换到如此丰厚的回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战争劫掠,这只是一笔生意,今后呢?我们还要不要来到埃及的海岸继续行商,能否得到最有利的行商条件?譬如说港口的优先占用权,减税或者干脆免税之类,这些都是要在战后谈判中写入条款的,而谈判靠谁?埃及是败给赫梯,法老只会去与赫梯王谈。还有,到这场战争结束后,迦南诸多沿海城邦,都已经是落入了赫梯王的掌控,若得罪了他,今后的商路利益岂非都要直接受损?若殿下觉得不公平,即便眼前一时多得了些,当心今后长远却要吃大亏呀。”
阿法斯听懂了,的确,如此一场壮观的劫掠盛宴,一如他当初的感叹:有生之年能经历一回就算没白活。年轻的王子一双眼睛闪烁精光:“这个赫梯王,实在厉害,你说……有一天,我也可以变成这样的人吗?”
埃盖翁以手捧心,含笑点头:“我衷心期盼那一天早点到来。”
阿法斯王子笑了,痛快一挥手:“好,眼前小利我不计较,通令迈锡尼全军,战利品全部上船——先装满赫梯人的船!等退回西里西亚港口再行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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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裘德一手规划埃及战线,在看似疯狂的劫掠表象下,联军的一切行动却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在拿下三角洲座座城市重镇的同时,优势兵力集中于东线,突破塔尼斯后,直奔阿克伦什,力求与叙利亚南下推进的主战场贯通,连成一线才是根本。此外,顺尼罗河逆流而上,向南推进的主攻阵营,则由裘德本人坐镇指挥。
到这日大军直逼孟菲斯,忽见守军飘扬的旗帜全都变了样。
“拉美西斯?是拉美西斯的军旗!”
入侵阵营因之震动,迈锡尼王储阿法斯皱眉询问:“拉美西斯的军团回来了?会有这么快吗?”
是啊,会有这么快吗?这究竟是真的,还是纯粹惑敌的烟幕?
裘德再一次面临判断,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脑筋却在不停飞转。同为战将,他实在清楚,若不得王令,拉美西斯在叙利亚就算战死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可能擅自撤军。若是得到法老授命……计算传信的时间、到卡赫美士的时间、大军再从叙利亚赶回来的里程和度……裘德想着想着就眯起了眼睛,片刻过后,斩钉截铁一言判定:“假的!拉美西斯根本没回来!这显然是埃及人已经被逼入死地的最后伎俩!”
阿法斯半信半疑:“你敢肯定吗?万一是真的呢?”
裘德毫不客气的说:“你也太小看我王了,叙利亚主战场是我王坐镇!就算拉美西斯想跑,都绝不可能容他顺利脱逃!”
没错,即便抛开双方悬殊的实力差距全不看,只看凯瑟王与拉美西斯之间那份解不开的死敌私怨,以王的作风,就绝不可能再让他有机会活着回来!
笃定这一点,裘德断然下令不迟疑:“所有人听清楚,拉美西斯根本没回来!现在守城的不过就是一群废物!进攻!破点就在河底!天黑之前拿下孟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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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比斯,援兵迟迟不见归,噩耗却在接踵而至。
法老四大军团,全军覆没!叙利亚守军回撤受阻,断补给、陷恶战!孟菲斯失守!紧接着,中埃及最古老的宗教城市赫拉克里奥坡里斯也迅沦陷,入侵者酣然占领法尤姆绿洲!
一个又一个的晴天霹雳,彻底震乱了底比斯,法老海伦布在重病与噩耗的双重打击下几度晕厥,几乎快要无力主持国事。这无疑是继三百年前喜克索斯人入侵以来,埃及遭遇的最大灾难。入侵者长驱直入,现在,还能挡在底比斯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已经仅剩了阿玛纳城。或者唯一庆幸,回撤的南部军团终于算是赶到了。海伦布强撑一口气,接连下令:拦河……筑坝……所有援军集结阿玛纳,务必……不惜代价死守到底,坚决不能再撤退半步,否则……埃及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