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厚赐,埃及是上古时代最着名的粮仓,而在埃及,由尼罗河入海的各道分支冲击而成的三角洲平原,则又是埃及人当之无愧的粮仓。?八一中? 文 ?网?w?w?w .上古埃及,三角洲平原的面积不足国土的四分之一,却占据着过一半的耕种面积,仅仅是一个人工开垦出的法尤姆绿洲,就是多达一万七千英亩的耕地。
这里是当之无愧的粮仓宝库,凯瑟王选择开战时机,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劫掠!春季枯水期,正是尼罗河两岸庄稼成熟收获的季节,选在这种时候入侵,等于就是来收粮!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今年埃及的粮食从地里收割下来,是直接就搬上了入侵者的船舱。
由沙迦利镇守外海战船群,源源不断的粮食和财宝就这么一船一船载满货舱。装满的船只即刻折返西里西亚。赫梯西岸所有军港洞开,各地仓库都做好了准备。迎接满载而归的凯旋船队,货物卸空之后,则又立刻返航,去继续装运更多战利品。如此忙碌往返不断,搬走的埃及财富难以计数。
而在海上,若有埃及舰船试图出海迎战,沙迦利坐镇战船群,应对起来绝不手软。借助迈锡尼优越的造船技术,这些登场亮相的海上致命武器,不仅只是坚固那么简单,更在船头有向前突出的撞锤。巨大的铜制撞锤隐藏在水线以下,拦腰撞向敌船就能轻而易举开出大洞,使之眨眼沉没,己方船只则毫无损。
这绝对要算沙迦利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一笔买卖了。任凭海盗当了多少年,抢劫一国这样的场景,他却从前即便是在最荒诞不经的梦里都未曾出现过。自开战以来,粗俗的海盗头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状态中,那种刺激到血液沸腾的感觉,根本不是用‘过瘾’这种字眼足以形容。
一如凯瑟王的笑言,比起埃及人送来的,区区一座卡赫美士烧掉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在国内大后方,一切战利品的接收,皆由法提亚全权负责。在年轻的议长统领下,整个文职中枢也配合战事全部高效的运转起来。更有王妃爱洛尼斯得王授命坐镇西里西亚,由她一手掌控迈锡尼一方赶来口岸接收战果的官员。
清点、记账、按类划分,入库或者起运……接收战果,无疑也是一套庞杂的系统工程,要保证方方面面运行有序,不出乱子,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各处军港口岸,迈锡尼人就地分走他们应得的两成收获,随后属于赫梯的部分就要一一入库,再分批运向王城。无数的货运大队在西里西亚与王城之间川流不息,简直成了一场全地盛宴。而随着战争推进,丰厚获利越来越多,很快便是让从港口到王城的多少粮仓库房全都装不下了。
一封又一封通报战果的文书,源源不断递到王的手中,看到通报里越来越夸张的数字,无怪凯瑟王都要感叹:“尼罗河赐予的肥沃,果然名不虚传呐。看看,眼下战争还没打完呢,说不定就还有多少没运完,而现在运回去的粮食,居然就已经足能抵上全地两三年的谷物税收了。”
鲁邦尼满眼风凉笑:“是啊,这全要感谢陛下的精明,是绝对彻底精明到了家。据说尼罗河每年泛滥,水量也总不免有大有小。水量太多,迟迟不退会耽误播种;水量太少,则有些地方就会灌溉不到,因此埃及也并非年年都是最理想的好年景。选在今年开战,这应该也是算计的一环吧?因为各路消息早从埃及的农民口中得到确认,这一次的泛滥水量是不多不少最标准的正合适,全地大丰收已经是毋庸置疑,所以,陛下才决定要在这个时候伸手了?”
凯瑟王哈哈大笑,那当然,精心策划多少年,若不能将获利赢到最大,他怎能甘心呢。
远远出预期的丰厚数字,让他随即动了心思,即刻向哈图萨斯传令:“回去告诉法提亚,等所有战利品接收完毕之后,要他给我一个回答:如果全地免税一年,是否可行。”
战争获利,从来都与平民百姓无关,而他现在就是想打破这种局面,再做开例第一人。他要让所有治下百姓,都能成为这场战争的受益者!
战事推进到今天,全胜已成定局。随着拉美西斯驻军的迅回撤,赫梯主力阵营南下倾吞的度也是越来越快。昔年用四个月覆灭米坦尼,而到今天,赫梯之王攻陷卡赫美士、吞并整个叙利亚和迦南诸城邦,仅仅是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然是将战线推到了盐海以南。
各方大军逐渐汇合,当拉赫穆重回王的面前,难掩愧色:“属下该死,本来拉美西斯已经死定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阵白烟迎头盖顶,整个人就瘫倒在地,全身都使不出力气,到底……还是让他跑了。”
劫杀拉美西斯功亏一篑,凯瑟王听清经过已是了然于心,帕特里奥……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这不怪你,无须自责,或许……只能归为天意吧。”
一道汇合的赛里斯则笑说:“这场劫杀虽然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不能说全无收获。王兄,你猜猜找到什么了?”
凯瑟王好奇看过去,就见奥赛提斯笑眯眯捧上了一柄黝黑铁剑。
玄铁剑?!
凯瑟王张大嘴巴,拿进手里也忍不住是要哈哈失笑了:“这是多少年了?哈娣族的圣物,终于算是物归原主。”
拉赫穆一眼认出来:“对,这是拉美西斯的佩剑,对战时他脱手打飞了。”
赛里斯笑眼斜睨,向年轻的后来人悠然更正:“这是陛下的佩剑。”
啊?
拉赫穆表情一干,一看这样子,在王身旁的木法萨立刻瞪眼:“喂,你小子别乱想啊,当年是因一趟远行,陛下将这柄宝物交给阿丽娜在路上护身,那头埃及狼纯粹是靠欺负女人才抢过去的知道吗。”
拉赫穆恍然,挠头傻笑:“我就说么,他也不可能有本事从陛下手中抢走。”
在王身边,一群男孩凑头过来看新鲜。年幼的王子们跟着父亲赴战场,这一路所见所闻都是前所未有的刺激新奇。其中顶数齐丹亚最兴奋,学武练剑,到如今8岁男孩也算对刀剑的好坏能有一个基本分辨了。看到玄铁剑平平无奇的黯淡样子,一点出彩的装饰都没有,且剑身上仿佛掺杂很多杂质呈现出不均匀的颜色,齐丹亚满眼奇怪:“父王,这个是圣物吗?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好?”
凯瑟王悠然指教:“你还要锻炼眼光,才能学会认识真正的好东西。武器是杀人器,从来不是观赏品,不是为了拿来看,而是要实用,懂么。”这样说时,他笑指拉赫穆背在身后的巨剑问:“你说,这两件若放在一起比一比,哪个厉害?”
齐丹亚瞪大眼睛,这个还用猜吗?只看一个厚重的程度,一个单薄的程度,答案已经太明显。孩子伸手毫不迟疑指向巨剑,立刻换来父亲哈哈大笑。
而另一边,12岁的雅莱·奥斯坦却立刻领悟,大笑出口:“这个都没听懂,还能猜错?刚刚不是才说,是在对战中让那头狼脱手失落。也就是肯定刀碰刀的较量过呀。可是看看,凭那柄大家伙,却奈何不了这个小玩意,玄铁剑没有断,而且还是毫无伤啊。”
这下,赛里斯也要哈哈大笑了,悠然挑衅老兄:“怎么样,还是我儿子聪明吧?”
凯瑟王没好气的送白眼,而拉赫穆闻之也要称奇了,仔细回忆对战当时……还真是哎。如此一说,他再看玄铁剑的表情也变得不同:“看来……这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凯瑟王将宝器交给他,吩咐说:“等这次回去以后,你亲自走一趟阿林娜提,为哈娣族人奉还圣物。哈罗斯这个老东西,我都能想象出来会是个什么反应了。由你走一趟,就算是你送给哈娣族长的一份回礼吧。”
拉赫穆俯应声,恭恭敬敬双手接圣物。
在王身边,木法萨不解其意:“陛下,当初这柄剑,是哈娣族长言之凿凿已经送给你的呀,为什么竟要奉还回去?”
凯瑟王一声嗤笑:“你懂什么?哈罗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迄今还没能造出可以与之媲美的一样的宝刀,拿回去好好钻研,若能造出更好的刀剑,不是远比放在我的手里更有价值吗?毕竟啊,以后需要我自己动刀的机会都肯定是越来越少了,是这个道理不?”
木法萨一言保证:“陛下,你一点都不老。”
一句话,立刻换来王的切齿磨牙:“我有说过‘老’这个字吗?还是你故意要说?!”
呃……木法萨痛快识趣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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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大军汇合,战绩斐然的将领们,都不免个个急于向王表功献宝,在这其中顶数亚布·伊德斯最兴奋:“陛下,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贝。”
在臭小子的激动引领下,凯瑟王走出大帐,一双眼睛立刻被晃到了。
老天,这是什么啊?
日光之下,一匹绝色金马优雅站立,没错,就是金马!这恐怕是所有人见过的最漂亮的马了,一身油亮皮毛反射日光,晃得人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不是黄色、不是棕色,就是最地道最标准的金色,鬃毛马尾则是与之完美搭配的浅金色,马尾长及拖地,整齐如顺直秀,没有一根杂丝。还有那修长的马颈和马腿,构筑完美的身体曲线,这匹金马随随便便一站,就是宛如贵族一般高贵优雅的气质流露无虞。
即便是见惯名驹的王,都不免要被如此高雅绝伦的魅力所惊艳。这足可堪称是马中的绝色美人啊。轻轻抚摸,感受顺滑皮毛的质感,他已是爱不释手。
亚布兴奋笑说:“我是在卡特纳附近现她的,可能就是因为打仗混乱,跑出来走散了。当时见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好像是一个公主。太漂亮也太高贵了,所以,应该也只有公主才配骑她吧,就送给美莎公主怎么样?”
凯瑟王眼睛一亮,欣然点头:“嗯,不错,公主就应该骑这样的马才对,美莎肯定喜欢。”
见王悦纳,亚布笑得合不拢嘴。跟着王一路走到今天,他对王的崇拜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到现在终于是他能有机会回敬一点什么了,这对亚布就是最满足最高兴的事。只是身边,这般举动立刻招来埃利诺没好气的大白眼:“就你小子会拍马屁。”
亚布狠狠回瞪过去:“要你管,你拿不出好东西还敢笑别人。”
死对头,永远的见面就掐架,埃利诺欣然接受挑衅:“谁说我拿不出来?”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陛下你看看,这个东西,绝对比金子还值钱。”
凯瑟王打开一看,竟是一袋麦种,只是每一颗的体量都比以往所见的更饱满。
埃利诺说:“没错,就是麦种。那夜扎营,我抓到一个想趁夜偷跑的当地农庄主。陛下你想想,这战争开打,兵荒马乱的,别人仓皇逃命都是尽量卷带值钱的东西。可这个家伙却非常古怪,抓到他的时候,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死死护在怀里的就是这个。后来一番审问才听他说,这是他从遥远东方,费了很多周折才弄来的种子,绝对是花了大价钱,比金子更宝贝,据说是可以一季两熟。只是因为开战,还没来得及播种呢。”
一季两熟?
那个年代,还从没有谁听说过这是什么概念,埃利诺说:“听他解释,说白了就是可以成。通常见惯的,我们每年撒种的庄稼都只能收割一次吧,但这个不一样,只用一半的时间就长成了,收割一茬,紧接着再播种,就赶在同一年里,可以收割第二茬。这么一来,不就相当于出产翻倍了吗。”
凯瑟王一下子来了兴趣:“还有这种事?那个农庄主在哪里?”
埃利诺笑嘻嘻一挥手:“牢里押着呢,就知道陛下会感兴趣,直接带回去,不信他敢不效劳。”
没错,这件宝贝绝对要比一匹金马有价值多了,王拍着肩膀即说:“好小子,就凭这个,也必要记你个功。”
什嘛?一下子又被死对头压过顶,亚布简直连鼻子都要气歪了,埃利诺偏还要继续火上浇油:“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由出身直接决定的眼光层次,没文化,真可怕。只会看重那些闪闪光金灿灿的,这就是最标准的小门小户小家子气。你这样的再达,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暴户,只有像本人这样的,至少三代养成,才敢叫贵族,懂吗?”
“你……”
亚布气得心律不齐,指着鼻子赌咒誓:“好,有本事走着瞧,我就不信压不死你这个狗屁贵族。”
各路献宝让王惊喜不断,领略丰硕战果,心中再次念及过往:果然没错啊,做一个自身不受侵略的侵略者,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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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在另一方西里西亚海岸的爱洛尼斯,恐怕也是与王一样的心情。原本,国王亲征只带最年长的三个王子,没有自己儿子的份,爱洛尼斯还有些失落,却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就在临行前夜,王特意交付她这项重要使命:到时战利品回港,迈锡尼一方也会有大批官员赶到西里西亚,一同主持分配接收,拿走应该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两国官员一同共事,从做事习惯方方面面,恐怕都会有很多不协调,所以,还需要你去压阵,才能保证不出乱子。能答应我么,管好这些迈锡尼官员,不要生出不必要的纠纷事端,西里西亚的战时秩序就全靠你了。
蒙王如此重托,爱洛尼斯难言惊喜,那一夜激动得实在整晚都没睡好。
自从抵达西里西亚,爱洛尼斯就算真真正正品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临时代行总督职责的阿卡·路易赛德恭谨迎接,多少也早已在此等候战果的迈锡尼官员,一见‘亲人’更是要将马屁拍上天。以至爱洛尼斯一时都有些飘飘然,没错,这种大权在握、万众低头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久之后,当满载战利品的船队开始一批批的进港,开启这场全地盛宴,那种满眼宝物诱惑到眼花的感觉,更是令人心醉到飘然。即便爱洛尼斯是自幼生在王室的尊贵公主,也绝对是平生第一次见到整船整船的珍玩宝物,在眼前堆积如山的壮观奇景。多少属于埃及王室贵族的无价之宝,随便拎出一件恐怕都要算罕世稀奇的东西,来到西里西亚,竟像堆麦垛一样堆成了山。
从船队第一次到港,爱洛尼斯就真快醉倒了。天呐,王的这次完胜,要说是把整个埃及的宝贝都搬空了她也绝对相信。
好东西来了,麻烦纠纷自然也就来了。关于该如何划分所得,哪件该属于你,哪件该属于我,粮食还好分,但这么多珍玩财宝又该怎么分才算合理呢?为了尽可能多捞所得,迈锡尼的官员便先要将殷勤献上天,有送来名贵饰的,有送来宝石甲虫护身符的,还有更奉上金羽衣的,都是从来自埃及的财宝堆中挑选的精品上品。声称公主殿下贵为王妃,理应先挑几件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些赫梯官员不许我们带走还算小,竟连给王妃挑选几件都要百般阻挠,那岂非就是有藐视之嫌,是没将王妃殿下放在眼里?
可是对于这些找上门的挑拨,女官俄狄斯先拦住就没让进门,随即提醒主上:“殿下千万不要上当,这些底下做事的官吏有几个好东西?他们无非是想利用你。”
爱洛尼斯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多捞一些么。有早已谈定的条款,这些事情我才不参与呢,只是……我毕竟是王妃呀,又有陛下授予重任,就算先挑几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应该也不为过吧。”
俄狄斯立刻摇头:“正因是王授予大权才更要谨慎,陛下要你来压阵,不就是为了压制这些迈锡尼的官员,不要因贪心大起再胡作非为么?所以说,这份权柄,同样也是一种考验,巨额财富临头谁都会眼馋,但却不能因此冲昏了头脑。若在这种时候有任何失当之举,当心等王回来,都是会和你清算的!”
俄狄斯一再警告:“殿下当永远牢记,你的家,在赫梯!你的儿子是赫梯王子,而永远不会是迈锡尼王子!应该站在哪一边,千万不可混淆立场。只要这一趟干得好,等到将来由王来分配时,想要什么好东西还怕会不得呢?”
爱洛尼斯暗暗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因而当即拿定主意,那些迈锡尼官员的求见一概回绝,送的‘礼物’更是绝对不收。反而找来路易赛德,就拿出王妃特有的威仪掷地有声告诉他:“这里是我王的土地,任何人来到这里,都必当遵从赫梯律法。所以,这些在此配合公干的迈锡尼官员,你尽管放心管束。所有战利品严格按照条款划分,若现有谁胆敢私吞藏匿或者搞鬼,一概按照律法严惩不必手软。如果有谁与你配合不利,生口角或纠纷,则尽管来告诉我,我必会为你主持局面,不会容外邦在我王的土地上放肆,都听明白了么?”
路易赛德欣然领命,对这位王妃,也要真心生出几分尊敬了。